林漠有着一头黑得令人发寒的长发,滑溜溜地披在肩上,落在他腿上,凉丝丝的,犹如蛇类的皮肤,却让季阳心里暖乎乎的。十多年来,冰冻的心头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从小在畸形的家庭里长大,季阳觉得自己不变态,长成现在这样根红苗正实在难得,可心里面,对别人的关怀和友好渴望得厉害,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面对麟墨的细心呵护,如果不是现在他是男儿身,季阳真想以身相许得了。
麟墨回头看季阳,这才想起要说这个世界的语言:“阳阳,可还疼?”
季阳摇摇头,神经早已放松下来。自己已经逃出来了,养父母再也不能虐打他了,就算他们找来,相信林漠也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做了噩梦?”麟墨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盖住季阳的腿,上前拥住了季阳,想安慰如此脆弱的季阳。
当初他认识季阳时,季阳虽然身体稍微有些瘦小,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瘦骨嶙峋,看得他心里揪痛。
“没有,只是习惯了早起,竟一时改不过来。”季阳苦涩地道。
麟墨不解,“为何?”这里的夜晚本就短暂,这么点时间够睡吗?难道是因为阳阳家境不好,所以要早起采野果充饥?
季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因为起来晚了,就来不及做早饭,要挨打的。”
季阳说完就低下了头,目光落在洁白的兽皮上,敏锐地感觉到了麟墨身上发出的寒意,嘴角浅浅地扯出了一个冷笑。牟万福,你多年对我施暴,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报应呢?呵。
没错,他就是故意透露,想借麟墨之手给牟氏夫妇一个教训。却不知,他只是随便提起,在不久的将来毁掉了一个家庭。
麟墨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即将欺负季阳的人碎尸万段。
麟墨捉住季阳的右手,轻柔地揉捏,“这里,是他弄的?”
“嗯。”季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感觉到麟墨的怒气,非常担心这条不谙世事的蛇妖会直接杀人,抬起头道:“答应我,不要杀人,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原型,不然你会有危险的。”
麟墨的视线对上季阳的眼睛,又柔软了下来,沉思片刻,“我自有分寸。”
经季阳这么一提醒,麟墨才忆起,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可以兽化的人,那么自己对这里的人来说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他的身份被发现,面对的将会是全人类的捕杀。他虽然不惧,但为了能和季阳安稳的生活,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倒是应了季阳的心思。不过,这个敢虐打阳阳的人,是绝对留不得了。
“阳阳。”
“嗯?”
麟墨附身在季阳衣服上嗅了嗅,“是这个人吗?”
季阳想起,掉下山崖前,养父在他身上乱搜了一通,应该沾上了味道,于是点头道:“这几天我只和养父母有过身体接触。……你可千万别去找他们,等我伤好一点了,你帮我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好,我自有别的途径让他们受到因有的惩罚。”
麟墨不置可否,只道:“阳阳饿了吧,我先抱你去洗漱。”这里有好几种兽物留下气味,食物应该稍微多一点。
“谢谢。”季阳不好意思地道,紧了紧腿上的兽皮。
山下的空气比山上充沛多了,季阳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很多。他无意地一低头,瞟见地上有一抹红色,貌似有些熟悉啊。待看清了地上的红色是毛爷爷一角时,季阳激动了。
“等等,你先放我下来。”说话间,季阳看见了更多被土粒和枯树叶盖住的毛爷爷的倩影,更加喜悦的同时,心里也疑惑起来了。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对了,林漠昨晚去找裤子了,难道这些钱是他裤子里的?
麟墨见季阳激动的模样,就庆幸自己机智,没把这些东西毁掉,不过却没放下他,“先洗漱。”
好吧,反正也跑不掉。季阳在麟墨的帮助下洗了把脸,还用麟墨找的水草清洁了一下牙齿。在河边看见自己短了一截的裤子,和裤子两边的两节裤腿,季阳的表情就僵了一下。
好吧,裤子就算了,还能当短裤穿,反正山下挺热的,可,地上的毛爷爷……
季阳抿了抿唇,尽量以最温和的声音道:“那个……蛇兄,刚才地上的东西,不会是你从我的裤子里丢出来的吧。”
麟墨看了眼树枝上挂着的破裤子,表情赧然,“嗯,太臭了。”不止是臭,还有各种怪味,和很多人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比赖皮兽的粪便还难闻,这让嗅觉灵敏的麟墨非常接受不了。
“快带我去,你没到处丢吧?”季阳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这条蛇妖怎么那么萌,想象着麟墨铁青着一张俊脸撒毛爷爷,却一点也气不起来。
“没有。”你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乱丢。只是麟墨对这个世界的语言还不太熟悉,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只能把发自肺腑的话语憋在心里,不过见到季阳脸上瞬间散发的光彩,麟墨也欣慰地笑了。
麟墨把季阳放在门口的地上,就去捕猎了。
季阳趴在地上一张张的把钱捡了起来,一共八千七百块,他当初也没数,不知道少了没,不过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些钱对他来说其实就跟捡到的一样,当然,他也不会愧疚,在牟家拼死拼活做了那么多年,怎么也够这些钱了。
差不多九千块,应该够他找回家了。季阳笑得眼睛弯弯眯起,到时候,就带林漠吃很多好吃的,带他去麦记吃鸡腿汉堡,还要教他在人类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