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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米娜一看她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明白自己难受的点在哪里,也不懂自己为什麽要不高兴,想着是在病房,也不方便再说什麽:“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出院回去再说。”
杨母坐在床边委屈极了:“妈妈也是为你好,你是妈妈的心头肉,自然希望你好好养着不落下病,孩子和老公固然重要,但远没有你自己重要,我也不怕别人听见,要是有人听见,正好可以问问大家,是不是这个道理,妈妈说的没错吧。”
又来了,又是这个调调。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毛病,甚至可以说任何人听了,尤其是当妈妈的,或者是女性,听了都要拍手叫好。
杨米娜明白,正因为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完全是一颗慈母的心,所以她妈妈不怕别人听见,眼下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看来是非要自己给个说法。
可是明明刚才说的话让她那麽难受,居然立刻又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她?
每次都是这样,她就是永远也搞不定她妈,明明自己是有理的,怎麽到最后自己又不占理了?过去被杨母道德审判了无数次,最终以道歉下跪收场,这种被支配的恐怖让杨米娜又一次浑身冒汗,着急的不行。
杨母直直坐在那里,身板挺的很直,脖子微微扬起,目光看向门外,杨父拉着杨母说:“算了,先回去。”
杨母胳膊一挥,看向杨父:“我又没说错,我只是太疼爱自己的女儿了,你们男人是不会理解的,要回你先回,我留在这里,丫头一个人好可怜。”
杨米娜太窒息了,她根本不需要人陪,她妈留在这里,她才会心力交瘁。
“不用,妈你回去了,跑老跑去也辛苦。”
杨母立刻转头看着她:“不辛苦,为了自己女儿,怎麽能说辛苦呢。妈妈就是心里痛啊,前阵子妈妈住院,你还跑回去陪床,回来没几天自己又出事,妈妈对不起你。”
杨米娜看着那保温桶里的汤,死活是喝不下去,整个身体都相当的“饱”。
“行,那爸你回去吧,我妈留这里。”
“留这里干嘛,”杨父立刻说,“坐也没地方,你妈把你妈累到了。”
“我不累,丫头照顾我好几次了,我也想照顾她。”
杨米娜觉得太好笑了:“你照顾我?那次你照顾我,我两是能和平相处的?每次你都要抱怨。”
“我抱怨什麽了呢?”杨母看向杨米娜,“妈妈真的不明白,怎麽在自己女儿眼里,妈妈连个外人都不如了。”
“好了好了,回去吧,你自己好好待着,晚上欧洋过来让他把保温桶带回去。”
杨米娜十分焦虑,最委屈的明明是自己啊,怎麽到最后又挨了一通数落,然后又被自己妈给记恨上了?
还有,为什麽每次她妈都能揪着某个点大做文章。
很难受,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杨母跟着杨父走出了病房就开始委屈流泪,杨父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哭什麽啊。”
“我怎麽能不哭呢,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女儿变成了这样,跟我像仇人一样。”
“你干嘛非要这麽说呢?过来看她,给做做饭送一下,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这麽辛苦,无非是想孩子好啊。”进电梯的时候陆续进来了不少送饭的家属,杨母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自从女儿结婚离开家以后,跟我这个妈妈就不亲了,她结婚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是操心的累的是什麽呢?还不让说。这受伤住院了,我要接她回去,她也不愿意,我这心真的和刀割一样啊。”
她捂着心口呜呜的哭,电梯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在大家听起来都非常有道理,有人自然感同身受:“是的,女儿嫁人后就不是自己女儿咯,一个心都想着婆家呢。”
“人家那边会哄呗,不过也是好事,总比在婆家受罪强。”
“哪有好事呢,女儿身体都不好了。”杨母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纸擦着眼泪,“再会哄,也是希望我女儿多为他们家里付出。”
“这话没错,照顾孩子照顾老公照顾婆家,人会做人,会说话,哄着媳妇多干活。”
“受伤是在怎麽受伤的?在家里啊,那得要他们婆家人负责才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哦,孩子就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杨母点头:“是滴呀,可是女儿不领情。”
“我们做妈妈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们爱咋滴咋滴吧。”
出了电梯,杨父看杨母哭得都颤颤巍巍了,赶忙扶着,有人看见还让杨母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杨父看病房外面就有能停车的地方,便準备叫个车。医院里除了病人以外,就属陪同家属最多了,好多人看见杨母的哭泣不似那种嚎啕大哭,而是默默流眼泪,看着好可怜,便围在她身边,想着是不是家里有人生了很严重的病。来医院不都是有病的吗,家属们相互取暖互相安慰。
杨母自然又把委屈说了一遍,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安抚她,让她好好过自己的,别在为孩子们伤神,但杨母还是那个说法: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不可能不操心不心疼,但女儿不领情,还沖自己发脾气。
直到有人说:“女儿跟自己不亲了,跟娘家不好了,肯定是婆家人在里面挑唆的,还有女婿。”
杨母闻言沉默了下来倒是不说话了,只是哭的更难过了。
“谁说不是呢,你一看就是有涵养的人,教育的女儿肯定也不差,肯定是你女婿的问题,平时估计就在里面挑事,要不女儿能跟你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