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张写着祝词的红纸递到双喜面前:“姐姐请看。” 民间小百姓的确有小年夜前夕祈福的习俗,这纸上也的确写的是拜请来年康顺的祝辞,双喜看后还给她,道:“天晚了出门,多不安全。” 说完依旧含笑越过去。蕊儿正要松口气,她忽地又转身回来:“对了,方才跟姑娘说好了,打今儿起姑娘的起居我来接手,你就只管银钱和姑娘的衣裳。” 蕊儿目瞪口呆瞅着她出了门,回头去望琉璃:“我来管钱?” 琉璃点头:“双喜提出来的,钱虽不多,但在这个屋里你够有面子了。”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冲她使个眼色,“来给我研墨,我要写字。” 蕊儿会意,当下过去,极小声道:“红袖说没错,就是这俩。这俩是送过去的三个人之一,还有一个被四姑娘要走了,她屋里上个月嫁了个出去,现补一个。” “你太冒失了!”琉璃眼睛盯着笔尖,却说道:“都没搞清楚屋里状况就冲进来,你可知僧道不同路,佛堂供的是西天的菩萨,你却说到佛堂去拜地仙,亏的是双喜不懂,今儿要是碰上个心里晓事儿的,你又惹出麻烦了!” 蕊儿手一抖,顿时惊出一额头冷汗,她确实不知还有这区别,回想起方才,不由后怕起来。 琉璃瞅她一眼,说道:“瞧这出息!” 蕊儿揪紧了眉尖,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奴婢方才,方才想不出别的……” 琉璃淡定地道:“这理由就用得不错啊,其实你聪明,只是输在心防太弱,稍强点的攻击就崩溃了。像方才,万一她认真起来,你就错认到底,只要死抓着你不懂这些就成了。只要你真的去过佛堂,她就拿你没辙。但是你绝不能慌,一慌就败了。” 蕊儿想了一下,眼神亮起,重又欢喜起来:“嗯!这种时候奴婢只要坚守自己就是去做这件事去的就好了!——多谢姑娘教导……” 她低下头去,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她比她年长了四五岁,在心智上却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就九姑娘这样步步为营的人都难免被人算计,若是自己去侍候别的主子,岂不根本不必主子出手,光丫鬟婆子们就能将她吃个不剩骨头? 琉璃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怕她压久了成心病,便道:“你也用不着失落,你若投胎在好人家,这种乖巧是最讨人喜欢的,等时日长了受多了阴招子,自己学会了应对,自然也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偏生做了个丫鬟,时刻要为温饱担忧,面临的不上道的算计就多些。”末尾她加上一句:“我也是逼出来的。” 若她也投胎得了个好身世,兴许会是毓华燕华这样的,也兴许会是余氏齐氏这样的,都是在为自己奋斗,抛开自身来说她都能理解她们的所作所为,但谁让她们是对手呢?一旦她们为自己的利益伤害到她了,她当然也要无所不用其极地保护自己,甚至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同情敌人,那等于是自戗。 “姑娘,戌正到了,该歇息了。” 双喜在外叩门,琉璃忙应了一声,双喜进来,道:“姑娘还在做什么呢?” 琉璃信口说:“打算写封信,还没想好。”一看蕊儿:“先出去吧,明儿我拿钱匣子钥匙给你。” 双喜看着蕊儿出去,回头接过墨又磨起来。 “姑娘给谁写信呢?” 琉璃道:“哦,给我二叔。”她自小管二位师叔叫叔叔,二叔就是二师叔徐舟,想来进何府后还未与他去过信,索性写封信给他也好。 提笔沾墨时她看了眼双喜磨墨的手势,竟是十分纯熟,磨出来的墨汁也浓淡刚好,不由问:“你读过书?” 双喜笑道:“奴户人家出来的,哪有这个福分?不过是曾经侍候过大少爷几个月笔墨,除了学会铺纸研墨,就认得名字而已。” 琉璃了然般点点头,收回目光来写字。开头竟是写:“二叔敬上:琉璃近来好生缺钱……” 翌日琉璃唤蕊儿进来交付银钱匣子,郑重道:“这不是件轻松事儿,她把这交给你是存着心机,恐怕存着些拉拢你的意思,你自己凡事斟酌着,不会处理的来问我。” 蕊儿紧抱着钱匣子重重点头:“奴婢一定谨慎行事。” 琉璃嗯了声,“那两个你也盯着点。”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又压低声音道:“我身边这个居然是识字的,余氏不知道派她来干什么?这封信你悄悄给我送驿站发出去,千万注意别暴露了赖五这边!” 蕊儿道:“姑娘放心,奴婢拿脑袋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