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曜之的书信之所以最终能到达长孙晚的手中,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看过那上面的内容了。的确没有挑拨离间之言。除了最后一句有些奇怪:希望皇后娘娘也能回信。这就像是阿娘和闻曜之之间有什么事情一般。不过,后来阿娘的信转交到他手上时,他迟疑了。多年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很想看一看这里面写了什么。但是他最后并没有。只是将书信搁置在了书案上。但是他留了一个心眼。他将闻曜之请到了宁王府,想让闻曜之当着他的面看信。闻曜之很快收到消息,穿着便装,戴着顶斗笠便进入了府中。府中皆是亲信,宋承便让他直接摘下来斗笠,却让正在外面晒太阳的锦娘看到了闻曜之的正脸。锦娘不禁没忍住出了声:“殿下,这位郎君眉眼甚像一个人……像,像是六公主!”“——!”宋承听得这话,脑子里忽然就窜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像是烟花炸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炸得他心口一颤,但是他尽力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好,随后带着闻曜之走进了书房。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闻曜之,好似并没有听到锦娘那番话一般。按照常理来说,一个男子若是听到有人说自己神似天家贵女,绝不该是现在这样沉默。起码会有一番说辞,去填补说者的无心之举。而不是理所当然地像什么都没发生,恍若未闻。宋承眸色凝住,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却是对着锦娘道:“锦娘,以后说话时记得要想好再说。若是在外面,我也救不了你。你如何能说他人的眉眼像是公主呢?”锦娘方才逞了口舌之快,心下惴惴,又听得宋承这般说,立时垂首,求了个惩罚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闻曜之听着宋承这话,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愿深想。只抬脚跟上宋承的步伐,随着他走进书房。书房内装饰简单质朴,并不像一些天家贵胄那样花里胡哨,内里的陈设也不过是案几与日常所需之物。可见宋承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没有多看重。血气方刚的年纪,大多人皆想着建功立业,为自己一争功名。若是没有功名的,也会在自己族人的照拂下,弄出些名堂来。而这些人有着一些共同点,便是太过于看重外人以及自己虚假繁荣的表象。而像宋承这样,看着是个贵人,却没那种庸俗的贵气的,倒是少见。想到此,闻曜之平空生出了几分赞叹之意来。不过,他也没忘记了此次来此的目的。“殿下,不知皇后娘娘的回信在何处?”宋承闻言,微微一笑,微敛双眸,眼神随意滑过静静摆在案几上的书信,眼珠微转。方才闻曜之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可疑,他亦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时机放过闻曜之。下一刻,他走到案边,随手拿起那封书信,正要递给闻曜之时,唇角一勾,似随口不经意的一句:“闻前辈,我听阿娘说,你和六妹妹的关系匪浅。”闻曜之伸出的手登时一滞,宛若点漆的眸子凝住,转瞬过后却是不失礼数地微笑:“殿下在说什么?我与六公主不过萍水相逢,又哪里来的关系匪浅?或许娘娘只是见我昔日和初婕关系不错,才有这话。殿下无需在意。”说着,闻曜之便接过了那封书信,指尖一捻,书信便渐渐展开。宋承看着闻曜之低下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书信,嘴角笑意收敛,目光陡然转凉。他现在愈来愈确定了,闻曜之在撒谎。“前辈,我阿娘在信中可说了些什么?是否是您想要知道的?”信笺上字迹端庄有劲,并不是那么密集。闻曜之很快便看到了底,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拇指仍死死地捏着信笺的一角。耳边是宋承的声音。“殿下,我想同皇后娘娘当面详谈。”闻曜之冷不丁道。宋承微怔。他没有想到闻曜之竟然这么大胆,居然想见长孙晚。缓过神儿后,他把玩着手上的青玉扳指,不紧不慢地道:“前辈既然也明白你这等身份是不能与阿娘见面的,又何必为难我?”“殿下!”闻曜之听着他这话,拔高了声音,嗓音浓重,带着几分无奈,随后低声道:“殿下……我绝非大恶之人。有些事情,唯有皇后娘娘方能为我解惑。况且,娘娘在信中的意思也是如此,不知殿下能否助我?”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宋承微眯了眯桃花眼,眼中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凌厉,沉吟半晌,扯唇而道:“前辈,兹事体大,我需要问一下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