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孙蓠的目光中,唐宁朝难免多了几分无奈在其中。但是面上仍旧冷淡,皇后的位子上做了这麽多年,那份威严从未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去。
“那你今日过来,莫不是那日受了委屈,想来求本宫给你撑腰?”唐宁朝半真半假的试探着,虽说她的确听闻孙蓠那一日未曾受什麽委屈,但是这丫头瞧着也是个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的。
更何况,唐宁朝对皇帝膝下这几个皇子公主也是有些印象的,她依稀记得程染雪是养在了贤妃的膝下。依着那个女人的性子,养出来的人只怕也是一副不知轻重的骄纵性子。
想起这事,唐宁朝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总归都是那个男人造的孽。这个后宫的事情,她从不沾染,不过求个善终便是。
“若是我在宫中混成了这般没用的,您只怕是连多看我一眼都是嫌烦的。”这话说出来,便是唐宁朝都愣了一瞬。她仔细想了想,若非孙蓠是这个讨她喜欢的性子,即便是故人之女,她也不会帮衬半分。
这丫头倒是当真将她的心事与想法都猜透了,唐宁朝瞧了面前的孙蓠一眼,还真是多看了几眼就越发的顺眼了起来,嘴上却是说着,“你明白便好。”
一坛子酒倒空了,今日既然有人陪着聊天,倒也不必再继续一人闷着喝酒,剩下的唐宁朝便想着留着之后再喝。便想着心事,这头,还不忘记从小丫头口中套话出来。
“还没同本宫说呢?这献殷情总归是有什麽由头在里头的。”
关于要提出的要求,孙蓠想了许久许久,她如今牵挂的无非就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便是孙楚卿的事情,东夷这一战究竟会战成何种境地,她也不知晓,原剧本中并未对此事提过几句,可她直觉孙楚卿或许会在此战中遭难。难的是,其中细节无法知晓。
第二件事,便是她心心念念的想出宫,公主身份于她而言终究还是枷锁,婚事不能自主,便是人生也不能自由,如今她尚且年纪小,可是往后又当如何?
上一回,皇帝想将她送去和亲,还是哥哥替她扛下了这些。孙楚卿的命也是命,能为她挡下一次两次却挡不住次次。思前想后,最完美的法子还是废了这个公主的身份,宫外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这两件事情仔细想来,一件近在眼前,另一件却是能慢慢打算,踌躇片刻,孙蓠几乎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擡眸,认真的看向唐宁朝道,“东夷之战,兇险万分,还希望关键时候您可以帮兄长一把。”
边说着,孙蓠还跪在了皇后面前,叩了三个响头。唐宁朝却看不明白她此举是为何,好奇问道,“这段时间,前朝可是传来了你兄长不好的消息?”
孙蓠摇了摇头,她知晓唐宁朝心中的疑惑。如今剧本的主线已然发生了不少变化,就连男女主之间相遇的时间都已经变化了。可是孙楚卿于她而言十分重要,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凡事有个万一,臣女只想求个安心罢了。”孙蓠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这殿中十分安静,唐宁朝听得很清楚,最终不过道了一句,“人之常情罢了。”
她当年也是家人蒙难,那般彻骨的疼痛,这辈子她都不能忘却。便是如今午夜梦回时,也总是出现亲人的模样而自己却接受了仇人所给的恩赐。
所以自己这个皇后之位,当真是讽刺至极。
或许是想起当年的自己,也就是孙蓠这般年纪,便是艰难万分。她倒是难得宽容了一回,还问了孙蓠,“若是与你自己有关呢?你又想求些什麽?”
“名正言顺的出宫。”没有任何犹豫的,孙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的所求所想或许简单也或许不简单。
说起来不过是皇帝一道圣旨的事情,可是却能搅动整个朝堂的形势,这也是皇帝不愿意的原因。
大概是不曾想到会是这般要求,唐宁朝愣了一瞬间,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再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这副模样,便像极了民间百姓口口相传的“疯女人”。孙蓠看着她,开始有些不明白唐宁朝为何会这般,可是她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孙蓠忽然就明白了。
不过都是同病相怜之人罢了。
头一次,唐宁朝倾身擡手摸了摸孙蓠的脑袋,莫名带着一种安心的感觉,“放心,我定会——帮你出宫!”
一字一句之间,仿若如誓言般沉重,女子挂在眼眶的泪珠没忍住掉落了一颗在孙蓠的手背上,有些发烫。
待她离开的时候,是掌宫亲自相送的。方才与唐宁朝说的太多,应当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便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便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恹恹的。
在这方面,孙蓠一向懂事,便是唐宁朝未曾开口,她便已经识趣的退了出去。
掌宫并不只殿中情形,见孙蓠出来只是道,方才两人应当相谈甚欢,她已经许久都不曾听闻皇后娘娘笑的如此畅快了。待分开时,掌宫甚至格外热情的让孙蓠无事閑暇时多多来陪陪唐宁朝。
闻言,孙蓠不过是面上一笑。唐宁朝只怕是终其一生都无法笑的畅快开怀了,她如今的心不过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荒漠,大概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将自己的心全数埋葬在其中了。
刚刚从殿中出来,孙蓠瞧着外面的天地,再瞧瞧方才合上的宫门,站着看了良久。直到一旁的梨月小声抱怨着,“该回去了,站的脚都酸了!”
孙蓠看了她一眼,与她一同来的小宫女还站在边上规规矩矩的,便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再看看梨月,已经开始蹲下身子开始揉捏起来自己的小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