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舟提着一袋高度数的酒,顿了顿脚步,仰头望向了自己家的阳台。
只这么一瞬,他低下头,打消了所有的迟疑,快步回到家里,把酒瓶递给了正在听球赛的男人。
男人看着袋子里的酒,笑起来,粗粝的手掌掐住了林渡舟的脖颈,将他向后一推,嘲笑道:“兔崽子,你偷你妈的钱了?怎么今天舍得买好酒给我了,生活费用完了下个月别找我要。”
林渡舟退后,我和他一同走进客厅,听见阳台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酒瓶碰撞的声响。
飞雪渐渐停下,太阳出来了,外面堆积的洁白的雪上镶嵌上一层明朗的金边。
阳台上忽然传来酒瓶爆裂的巨响,林渡舟起身,紧张地走近了些。男人歪在躺椅上,呼吸很急促,眼睛涨红,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是不断地朝林渡舟摆手,示意他打电话,叫人来。
林渡舟站在原地,紧张得双手不断颤抖,汗珠从额角落下来,他死死地盯着躺椅上的男人,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男人依旧瞪着眼睛,不久之后没有了动静。
林渡舟移开了视线,轻声说道:“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这个声音比林渡舟本人更细,更轻快,这不是林渡舟的声音。
然后林渡舟回答他,“走吧,我带你去。”
他转身出了门,这一天,是他的父亲因饮酒过量引发猝死的日子,林渡舟和他身体中已经出现的蒋黄豆亲眼目睹了他死亡的过程。
四周的装潢和家具飞速地从身边褪去,我低头,看见手里紧握的牵引绳,手心也已经浮上一层薄汗。
土松犬黄豆在前面嗅闻,我看着眼前腐朽的家具和已经断裂的阳台,后背发麻。
原来根本没有那个徐冉冉口中看起来和善又生动的父亲,林渡舟记忆中那个在缝隙里看见的爸爸给妈妈上药的画面充满讽刺,真相并不是他们如今记得的模样。
楼道里忽地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去,高挑的身影微微弯了些腰,走进门来,起伏的胸膛还在喘气,我看见了他的样子,诚恳,迫切,担忧,这一刻他似乎完全不会提起这里发生过什么,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冲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飞快地往外走。
土松犬黄豆似乎会了我的意,冲到前面为我们带路。我几乎是跳跃着一级一级地踩着阶梯,灰尘被扬起来,我觉得我的姿态像是一支舞蹈,只是比舞台上更沉重,更艰难。
我拉着林渡舟走得风快,不久就到了街区,我停下脚步,俯身皱眉,手掌覆住了自己的膝盖。
林渡舟扶我在花台上坐下,紧张地蹲在我身前,轻轻地揉着我的腿,低声道:“走那么快做什么呢,师哥。”
本来已经十岁的沉稳持重的土松犬,看见好久不见的林渡舟,欣喜得上窜下跳,尾巴摇得飞快,围着他转,一下又一下地轻轻鞭在我们身上。我把着林渡舟的肩膀,剧烈的喘息渐渐平息,我们四目相对,在寂静的空气中,默契地笑起来。
“它想你了,”我向前一倾身,抱住林渡舟的肩膀,“我也想你了,宝贝。”
林渡舟勾起嘴角,抱着我的腰,轻轻拍我的后背,好像在哄一个小孩入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好久。”
我看着他澄澈的眼睛,笑道:“你找到我了吗?”
林渡舟一顿,或许是想起了我们初次交谈、初次欢爱的那个夜晚。
他轻声道:“找到了,哥哥。”
第43章【26天】舟舟的小彩蛋。
第一次在天台上遇见他,我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一个梦中的人。
我最爱他温润如水的眼睛,似乎我所有的秘密在他这里都无处藏匿。他看透了我隐秘的心事,也包容了我的阴暗和狼狈,他在夏夜的晚风里走向我,衣服被风吹起,像鼓成了一道帆。
我想我不应该这样讲,但如果一定要诚实的话,我在他身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欲望,是一种羞耻的、隐晦的、难以启齿的欲望,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迸发了出来。
我的晦暗更加无处脱身,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朝我平静地走来,但我已经觉得我可以对他绝对忠诚。
宇宙由无尽的欲望砌成殿堂,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昼夜找寻:世界的尽头,亘古的永恒,唯一的真理……而他是我欲望之塔的顶端,那颗璀璨无极的明珠。
他接纳了我的欲望,也让我对他唯一的忠诚有了容身之处。
所以我可以可耻地承认,我当然也不止爱他的眼睛,不仅仅因为他看透我单薄而乏味的灵魂,我也爱他在我唇上落下的吻,爱他钻进我齿间的气息。当然我也爱他柔软的腰肢,爱他温热的双腿,爱他白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