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渐渐急迫,我皱了皱眉,盯着林渡舟目不转睛。他的指尖在琴弦上飞舞,清淡的神色也添了些冷峻,孤身站在惨白的光晕之中,一身生人勿近的锋芒森森,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琴声从舒缓走向高昂,林渡舟摆动的手臂也成了一支优美的舞,清冷的月光潜伏在昏暗之中,叫嚣着撕破了黑夜。庄临意随机应变,也加快了动作,台下响起掌声。
听着越来越高亢的乐曲,我心想,他疯了,我也疯了。
我怎么会觉得林渡舟这种冷血动物在怀念我们的过去,他目空一切,什么也不在乎。
琴声在激烈中戛然而止,庄临意及时收住动作,摆出了结束的姿势。台下一阵欢呼,连台长也站起身来。
林渡舟胸膛起伏,额前发丝散落,垂下了手臂。小提琴贴着他修长的西裤,他立在原地,好像听不见声音,神色阴冷,目光没有一丝希冀,还沉浸在昏黑的城市之中,寻觅藏匿的月光。
真是陌生,比上午看到猫的那一瞬欣喜还要陌生。
我恍然惊觉,我和他在一起四年,原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了解他。这样冷冽得令人脊背发凉的模样,我竟然【44天】天台一直都在。
我和小庄都通过了舞蹈节目的面试,我照例来到练舞室,发现庄临意已经在里面压腿了。
平时我到的时候,练舞室通常只有我和师姐。我把豆浆放在门口的台子上,见他劲头这么足,不忍心想他第三期就要淘汰的事情。年轻人不缺勇气,不缺莽撞,只需要机会。再者说,林渡舟都没去秋季演讲会,说不定这一回,小庄真能往前挤挤呢。
“这么勤快,”我招呼他去吃东西,“来吃早饭,你吃芹菜包么?”
“师哥早啊,我不爱吃芹菜。”小庄抬着腿回应。
我又问:“芽菜呢?”
小庄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师哥,这个我也不喜欢……呃,其他的还有吗,我都行。”
“正好,这两样都没有,”我脱了外衣,轻车熟路地走到储藏柜前,“其他都有。”
庄临意两眼放光,屁颠颠地放下腿来了。
“杨师姐让我以后来你们的舞室练舞,你能指导我点儿,”小庄乖巧地到了门口,扒开豆浆三两下给吸见底了,哗啦哗啦的,“师哥你不介意吧?听说你习惯午觉,你休息的时候我一定静悄悄的。”
我走进去拿好东西,直接钻窗帘后面,换上了练功服,多少年了,早学会拣懒,也早就不知道羞不羞的事情。我拨开窗帘,“我睡午觉又不躺地板上,有什么介意的。昨天效果不错,看起来台长挺喜欢你,将来真进五强,别忘了分我奖金。”
“谁喜欢有什么用啊,”庄临意仰头咽小笼包,一口一个,“我只想有师哥那样的实力。你看昨天,你穿着t恤长裤就跳完了,当场就通过。不像我,又披狗皮又奏乐的,晚上才等来通知。”
啧,这死孩子,说话真好听。
我也到了把杆前开始压腿,“你叫它‘狗皮’的时候,是不是该回想一下那是谁的衣服。”
庄临意一口呛住了,还没咳利索就跟我道歉,我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等他吃完了一边练功一边聊闲天,“听说你也是c大毕业的?校门口那家麻辣烫还在吗?”
他接着压肩,实在忍不住了,停下动作,鬼鬼祟祟地来到我身旁,低声说:“师哥快别提了,那家店十几年来因为太好吃,我还没毕业就被查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惊讶道,“好吃查它干什么。”
“太好吃了,上瘾,”庄临意东瞥西瞥,确定门口没人,一脸讳莫如深,“一般太好吃的就可能有问题。”
这才进门十分钟,我不记得被他逗笑多少回了。平静了好几年的练舞室,有了一点原本不属于我的生气。
庄临意开始压脚背,我过去把他提溜起来,“刚刚肩膀压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