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希比他到得更加早,对方去了工地以后,就径直目标明确地奔向程燎的工作区域,因此林原野没来得及和他打上照面。他是在听到棚外其他工人的闲聊内容时,才知道有人去了施工区域找程燎。林原野放下画笔走过去,脸上挂着笑容语气随意地打听了两句,很快就将工友对那人的外貌描述,与余微微的弟弟对上了号。不清楚对方过来是出于余微微的授意,还是绕开余微微私下里自行跑来的。但余希出现在这里的举动,难免让他联想起余微微生日那晚,自己在酒吧二楼听到的语焉不详的对话。他将画板和笔丢在纳凉棚里,转身朝远处的施工区域走过去。林原野没有在施工区找到程燎与余希,他没有戴工地上的安全帽,因而站在外围也没有靠得太近。四周同样不见娃娃脸或是李哥的身影,林原野转头叫住其他工人询问:“你见到程燎了吗?我找他有点事情。”“程燎啊,”后者面露几分了然,转而抬起手来指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矮棚,“他去那边拿安全帽了。”林原野向他道了声谢,接着便转身抬脚走向后方的矮棚。矮棚前的棚帘是掀起来的,林原野还未完全走近的时候,就先隐约瞧见了程燎站在棚内的身影。而在程燎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个年轻的男生。两人皆是背对他的方向站立,没有人察觉到林原野从棚外的靠近。程燎弯腰拿起安全帽递给余希,后者伸手接过以后,动作生疏地套在头顶摆弄起来。片刻之后,他有点束手无策地看向程燎问:“这个带子要怎么缩短?”林原野停在棚外没有往里走,听到余希这样问的时候,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心仍是不受控制地往上提了提。程燎并没有抬起手去帮他系,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话语简短地指导了他两句。见余希将安全帽戴好以后,他不带任何停顿地收回目光,欲要转身从棚里走出来。林原野反应极快地往棚帘边躲了躲,隔着帘布听见程燎朝门边迈出两步,却又很快被余希从身后叫停了下来。余希叫他的声音不大,林原野站在帘布后面听得有些费力,最后也只能堪堪辨认出来,余希叫的人是程燎没有错,可他叫的却又不是程燎的名字。似乎是默认了余希对自己的叫法,林原野听见程燎走了回去,低声向对方问了一句什么话。林原野盯着面前的帘布微微皱起眉来,记忆中有关程燎与余家姐弟认识的想法,再度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头。只是在小镇工地上做事的程燎,又有什么渠道与契机去认识在国外读书的他们。两人的对话内容已经无法再听清,暂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林原野在略微混乱的思绪里,放轻脚步缓缓朝后退去。矮棚里的谈话并未中断,听到余希叫出自己的英文名字,程燎这才抬起眼皮问他:“你认识我?”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话里带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余希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情绪来,“我姐说是你,我一直都不太确定。”两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曾经在一次重要的辩论联赛上,见过程燎穿西装的模样。那场比赛中余微微是参赛选手,而余希是拿了观众席的票入场的。余微微学校的队伍并未进入决赛,当时两人离开得有些匆忙,也只在观众席的末排见过程燎那张脸。程燎作为那支队伍中仅有的中国学生,自然而然也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但也就仅此而已,他们与当时快要毕业的程燎并无任何交集。自打上次在酒吧里见到程燎起,余微微心中对此始终存有疑虑,事后也曾去外网搜索过那届辩论联赛的获奖名单,却也只在名单上找到程燎的英文名字。而她这几天辗转通过留学期间建立起来的人脉,也终于顺利地打听到了对方的中文名字,这才得以确认下来,当时他们在辩论赛场中见到的年轻男生,就是如今在小镇工地上做事的程燎。“余微微让你来找我的?”即便是被人认出来,程燎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余希点点头回答道:“我姐让我来问你,林原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程燎面上的神色终于动了动,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嗓音淡淡地接话道:“我知道了。”余希露出困惑的表情来,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没等他细想明白,就又听见程燎道:“你帮我转达给她,这件事算我欠她个人情。”听到这里,余希又好像有点能懂了。余微微这两天在市内,暂时抽不出时间回来,找到余希让他帮忙时,余希只当她是还没有放弃程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