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国也是两天没合眼,沈忠义那样的大忙人那天晚上就专招待他一人,席间也透出愿意帮忙的意思,可到底是他自己没那个勇气。“其实厂里挺好的。”许建国说。陈爱丽附和:“对啊,逢年过节的发的东西不少,劳保也多,哎马上就中秋了,水果什么的不好,还是发点油盐米面实惠。”于是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再次死心塌地想在厂里干到退休。直到快开学前小花都没收到卫校的通知书,各大学校报名那天小花慌了,没地方去只能躲在房间里,这年是陈爱丽领着许栋去报名的,许建国拎着个黑包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领回来一叠课本和校服。小花从被子里探出头看,那是她们学校高中部的衣服,对门沈熙知就穿这样的。许建国用已经变空的黑包点了点书,说:“明天给我去上课。”小花想了想就明白了,是沈熙知!他毁了她的计划,毁了她的未来!她真是受够了!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替她决定这一切?小花从床上跳下来往外冲,沈熙知正巧也从学校回来,手里拎着一叠课本,没头没脑就被小花打了一拳头在手臂上,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她的拳打脚踢。他今天在高一报名的人群中看见了许建国,早已料想到小花的反应,但他坚信,他是对的。许建国忙出来拉小花,小花大喊:“我不要读高中!我没那么多钱!”她的中考成绩勉强够得上择校线,择校意味着未来三年她都要在陈爱丽的唠叨中度过。意味着长大后她要多负担三年的择校费。她早就打算好了以后赚了钱要把从小到大的花费都还给许建国,她不想欠他的,长大后她要搬出去,在家里放一张妈妈的照片,每个月想去看妈妈就去看,想去看阿嬷也随时就能去,再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挨打挨骂不用再听这个大院里的闲言碎语。是他,是他毁了她的计划!“叔叔。”沈熙知叫了一声,说,“你把她放下,没事,她打不着我。”那天酒局的最后,沈忠义给了许建国一叠钱,说:“给你闺女读书用,就当做这些年你帮我照顾熙知的辛苦费了,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有需要,吱一声。”因为这句话,许建国对沈熙知绝对言听计从。他放下小花,叮嘱:“不许胡闹。”然后说还有事,走了。整个三楼只剩下小花和沈熙知,少年说:“要进来喝可乐吗?”小花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再也不想跟他说话,砰一下摔上门。少年兀自站在门口,低语:“又生气了……气包子。”入学后的一个月小花受尽了陈爱丽的嘲讽,台词通常有两句:“不算赔钱货,养个闺女还算有用。”或者是:“你挺聪明的,以后牢牢抱住熙知大腿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这话没避着许建国,许建国为此也有些疑惑,但终究什么都没问。小花听了一个月,并且忍受了一个月上学放学都能碰上沈熙知后决定要住校。二更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沈熙知也住校了。小花简直被他气死,就是不想见他才住校的,现在好了,天天都能在学校见到他!现在说要回家也不可能了。学校就那么点地方,住校的学生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作息时间表又完全一致,小花真是完全避不开沈熙知,到哪儿都能见到他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堆学生中,引发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小花的个头在初三暑假又窜了窜,高一入学时已经是全班最高的女生了,所以理所应当地又坐在最后一桌。高中生已经都是半个大人了,同学之间比较友好,这让小花松了口气,她虽然没说,但小学时遭遇的嘲笑和歧视已经深深刻在心里,永远抹不掉。一群青春期学生私底下选年段段花,小花个子高长得又好看,被评了个第一名,排名不知是谁透入出来的,小花这人不善交朋友喜欢独来独往,这种事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在晚自习上很认真地想了想,回去洗澡时又照了照镜子,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她那么普通的一张脸会成为段花。她见过高二的段花,很好看,是初中时总站在沈熙知身边的那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