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双手合十,叹道:“只是这剂药若做不成心药,便要成剧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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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端午,白日祭神祈福、赏斗龙舟,晚些时候皇帝于宫中设宴,与众妃嫔用过晚膳后就回了东暖阁看题本,中途何百载被叫来问话,这会儿子还没走。约莫着时间差不多,皇帝说:“你也再等等吧,戴泱就快来复旨了,你们哥俩好久没见,待会儿一道出宫。”
何百载笑着呵腰,谢陛下体恤。
俄顷,外头一声通传,戴泱和檀韫先后入内。戴泱大步走到榻前,磕头问陛下圣体康健否?
檀韫径自走到榻边。
“安。”皇帝虚扶了戴泱一把,把人瞧了瞧,笑道,“没胖没瘦,看来路没少走,饭也没少吃。你这趟出去辛苦了,这几日好好休息,过后再来当差也不妨事。”
戴泱自然谢陛下体恤。
“朕特意留了你大哥,你们……”皇帝话没说完,槅扇外的脚步急切地“噔噔”进来,他剑眉微拧,下意识地嘀咕傅濯枝那混账今儿也没进宫啊?
“陛下,了不得了!”进来的是薛萦。
众人见这个平日里极稳重的太监这般仓惶失礼,也跟着惊心起来。
薛萦已经碰了头,快速道:“陛下,秦王的长随马不停蹄地进宫来,说他家世子对秦王拔了刀啊!”
“孽障!”皇帝惊恼,再是有准备也没想到事情是这般,子要弑父!他从榻上站起来,撑住檀韫及时伸过来的手臂,指着薛萦说,“秦王府的人呢!”
王府长随急忙进来,磕头就说:“陛下怜见,王爷今儿去世子府贺世子生辰,世子不知怎么就起了癖性,竟然拔刀就要见血,好在被世子府管家卫沣拦住,卑职赶忙进宫来央求陛下,再晚就真要闹出事儿了!”
“英国公将卫沣送到世子府是对的。”皇帝沉色道,“朕看没人管得了这畜牲,一天天的要掀栏踹门,立刻备马,”他厉声道,“朕成全他,让他今儿把弑父弑君都做齐全了!”
众人慌忙跪下,齐声请陛下息怒。
何百载心领神会,此事陛下不能也不便宜亲自涉险,让御前的人去是最好的。
可这桩差事真是不好办啊。
世子敢对秦王拔刀,遑论奴婢们?御前的人哪怕是代陛下去的,到了世子府还是得来软的,可软的就难压住世子,说不定血溅当场,活着回来也是交不了差。但要是来硬的,若伤了世子爷,陛下头一个就要怪罪。
这是个祸差。
他不能出这个头。
瞬息之间想透了的不只是何百载一人,戴泱余光轻晃,见何百载磕着头没打算动,不禁骂了句老狐狸王八。可圣命遑论直言还是隐晦,他们这些做臣下的都不可推辞,随即快速说:“陛下,奴——”
“奴婢去一趟吧。”时间紧迫,来不及顾忌太多,檀韫起身看向皇帝,语气比平日快一些,“陛下宽心,奴婢去去就回来。”
皇帝心中的怒气变作忧虑,却在看见檀韫沉静的目光时倏地散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带锦衣卫一道去!”
“带锦衣卫,闹得人人皆知不说,万一刺激了世子,事情更难办。您就宽心坐一会儿,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周全了。”檀韫说着快步拦住皇帝,行了一礼,转身跨出了殿门,“薛公公,给陛下舀杯茶,让执扇的人来,再把清心香点上……”
檀韫一边快速吩咐一边下了阶梯。
皇帝还是不甚放心,指了下御前牌子,“让锦衣卫同知别桢去找渡洲,让他们一道过去,见机行事,不论如何,哪一个都不能伤了,快!”
御前牌子道一声遵旨,快步去传令了。
“孽障撒疯,是朕没有教养好他,”皇帝沉声说,“此事传出去,弹劾他的折子能把朕淹了。”
何百载闻言立刻说:“陛下放心,此事宫里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出去,奴婢们都仔细盯着。”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回了暖阁。
薛萦端着热茶紧随其后,将茶奉上,宽慰道:“陛下,没有檀监事办不成的事儿,您别担心。”
“世人最怕的不是狠人,是疯子,因为疯子下一瞬会做什么,他自己都预料不及。”皇帝握着茶杯,感受着杯沿里的热气,叹气道,“鹤宵啊鹤宵……朕有时会想,把他留在雍京,是害了他,也许该让他去北境,去他外公舅舅身边。”
薛萦说:“世子爷往常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
“可他从没去过北境。”皇帝垂眼说,“好好的芝兰玉树,书不读了,官儿不做了,整日做个混账,不计名声,不要实权,婚事、差事都不要……他心里是明白的,他不仅是秦王世子,还是北境英国公府的孙少爷。”
薛萦犹豫着说:“陛下,您心里头挂念世子,世子是知道的。”
“朕只能挂念他,实则什么都做不了。”皇帝嘲讽一笑,心中不虞,“皇叔也是,明知鹤宵心中厌烦他,还要在生辰这天上门去讨嫌,这下事儿闹大发了,还不知能不能收场。真不知道作的什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