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黑暗面对瑞贝卡而言是很难习惯的,就像是被牢牢刻在骨髓里一样的排斥,所以就算是与她同根同源的路西法绞尽脑汁的引导了她那么久,反而却让她身上的复杂性大大增加,有时候连她也搞不明白自己。
“我明白你的感受,瑞贝卡。”他先是安抚她,“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把别人的痛苦共情到自己身上,所以不快乐,可那是不对的,你不能总去想一些负面的事情,那样怎么能快乐的起来。”
“当你有了想要拯救你的同类的想法时,你就已经把自己的位置给放高了,瑞贝卡。”汉尼拔又说,“世界上有很多人,即使生活给予那些人痛苦的打击,他们仍旧选择活下去,即使身处泥泞,也能从尘埃中开出一朵花来,没有人能替别人做出决定。”
“我知道。”瑞贝卡把头枕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的,有时候我本能的怜悯一切,我说不清那是不是居高临下的……我说不上来了,汉尼拔……”
汉尼拔轻轻笑了一下,“你有点英雄情节呢,瑞贝卡。”
“我太理想主义了。”瑞贝卡自嘲的说,她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感受着呼吸的起伏,“我总是想让世界按照我的想法运作。”
“这并不是什么错事,然而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光明。”
也没有绝对的黑暗
这个道理瑞贝卡也明白,她闷声笑起来,“那你呢,汉尼拔,那天我们去餐厅,后来你吃掉那个服务生的时候,有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吗?”
原来她知道
汉尼拔先是想,然后下意识的摇摇头,这才想起她看不到,于是自己也笑了,对她说,“我想没有。”
“因为他在你眼里只是盘菜,好可怜。”她没什么惋惜的语气,只是淡淡的说,“你把自己摆的位置不也是很高吗?汉尼拔。”
“除了在你面前。”汉尼拔说。
“是啊,没有绝对的黑暗。”瑞贝卡垂下眼帘,即使是路西法这样的恶魔,也会产生人的情绪,而她也常常在善与恶间游离。
她干嘛不就那么堕落呢?干嘛不遂了路西法的愿呢?
瑞贝卡试图用她乱成一团的大脑去想,可完全得不出个结论来,也许是她心底仍有一个角落,装的是那些曾经遇到过的善意,那些还在试图向上拉她的人。
“那年达西和我说,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和我私奔,我听了好感动。”她没和汉尼拔再说话,挂了电话,看向又是突然出现的路西法,垂下眼帘,一滴泪欲落不落的在眼眶打转,泛着红的眼圈和鼻头显得她格外脆弱,“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在他最爱我的时候、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也许假如真的那样做了,后来他会后悔那样说,结局很可能还是那样,我心里都很清楚的,只是那时候做不到以恶意去揣测别人,而且假如没有他的话,我肯定会更加痛苦……”
“不管厌恶与否,我都靠着别人的爱在活下去。”那滴泪终究落下,瑞贝卡低头摸了摸道格,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靠着那些向上的爱在支撑自己活下去。
即使是有着上万年的生命,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美人、多少个上帝造出的拥有着完美面孔的天使,路西法也毫不否认,瑞贝卡的美是最摄人心魄的那一个,单从皮相来看,她无疑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路西法细细的打量她,即使以往早已看过无数遍,仿佛月光织成的金发、纯粹的不含一点杂质的海蓝宝石般纯粹的蓝色眼眸,那是上帝的杰作,而她脸上那忧郁,冷淡的神情、脑海中的疯狂,那是他的影子,全都是他一点一点让她改变的。
在填满了爱和美好以后,恶魔又将毁灭与绝望强行填入其中。
路西法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的脖颈,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甚至只要划破她的大动脉,就能很轻松的让她死亡。
而瑞贝卡伸手去拉着他的西装领子,路西法顺着她的力道,膝盖跪在地上,光从窗户打在他的身上,姿态简直像一个救赎者,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他们的脸近的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的地步,她还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他们的爱远远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是占有,是欺骗,是摧毁,还有破坏……”
“很少会有那样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至少我没有见过。”她轻声说,觉得他看她的目光太过炙热,便又垂下眼帘,手还抓着他的衣襟,口吻带着几分嘲弄,“人总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