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坐回椅子上,翻过一页,对着张张布防图发呆。她抿起双唇,眨眨眼睛。
这图上线条交错,一会儿聚拢在一起,一会儿又分散在各处,她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跟信手涂鸦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里是昆阳城。”沈良玉弯下身,手指顺着曲线一路指向西南方向:
“宛城在这。”
“王邑错就错在,不该舍本逐末。若是他依严尤所言,率军攻打宛城,而
不是非要拿下昆阳,四十二万大军又何以会败于区区两万绿林军之手。”
“四十二万!”江沅不禁惊呼。饶是她没有上过战场,大抵也能想象得到四十二万人该是何等浩荡壮观。
四十二万大军围困昆阳城两万守军,数量差距如此悬殊,结果竟然是输的一败涂地。
江沅又翻了一页。
沈良玉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翻翻,见她看得如此认真,便接着说下去:
“刘秀此时在定陵、郾城一带集结兵马。”
“这里?”纤白指尖点在一处,比旁边的大手整整小了两号。
“嗯。”沈良玉点头:“他最终凭借三千兵马,一鼓作气击溃敌军中坚。”
……
江沅听得入神。那是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与江湖有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一将成名万骨枯。
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
窗棂把两道身形定格成一幅画。
一个人讲,一个人听。
分外默契。
江沅凑近书册,清风从窗棂吹进时,发梢便随之扫过沈良玉撑在桌案上的手。
很轻很软,还有些痒。
少年轻轻把发梢拂开。可淘气的秋风偏要跟他作对似的,旋即又把一缕青丝绕在他的指端。
他似乎轻易便放弃了抵抗,转而又接着去讲那场未竞的战事。讲光武帝“见小敌怯,见大敌勇”的轶事,讲‘宛下兵到’的妙计,讲三千杀败四十二万的传奇……
江沅仰头发问时,发间的木簪就会从他眼前晃过。
簪子
的式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说是像跟筷子也不为过,但沈良玉却并不觉得粗陋。
他很乐意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