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也不敢看贵妃面容,只温顺道:“是,娘娘。”贵妃与贞妃说了些什么暂且无人知道,不过当天晚上,霍容安倒是又来了羡眉居。贞妃有孕之事迟早会让苏如眉知道,霍容安也知这事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可他更不想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事就是媚天引出去的,媚天当然清楚,不过苏如眉不该知道,毕竟她只是一朵纯洁善良的白莲花。当晚霍容安怀着满心愧疚走来时,她还在窗边仔细绘一朵蔷薇。那蔷薇染尽绯色,在她笔下栩栩如生。霍容安隔着很远就从庭院里看到她放下手中笔,轻声吩咐翠莲:“便照着这个绣吧。”“娘娘您放心,保管绣出来一模一样。”翠莲笑着应下,仔细收好她刚刚画的画,不让墨迹沾染了旁的宣纸。霍容安静静看着她们半响,李洺躬身站在他身侧,两个人隐在黑暗里,仿佛与眼前这副静谧画面没有丝毫干系。许久,李洺才听到他轻声问:“我若告诉她,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象了。”他问着李洺,可又像在自言自语,李洺暗自长叹一声,这才堆起笑:“陛下,娘娘定会谅解您的。”贞妃之事,亦不是皇帝所愿。“可还是发生了。”霍容安苦笑道:“我若狠心点,就该直接赐死贞妃。”“陛下万万不可。”李洺大惊道:“贞妃娘娘也是您的妃子。”最重要的不是贞妃,而是皇帝会背上弑子之名,他身为霍容安的贴身太监,从小就跟着他,在李洺眼中,什么都没有主子重要,更别提苏如眉。哪怕是陛下最爱的女人,也比不过陛下半分,因为他是当今天子。霍容安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不是李洺,不是一个以主子为荣的奴才,他是霍容安,和苏如眉青梅竹马的霍容安。哪怕从他纳妃开始就曾想过会有今天,会有别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会有许多女人插-在他和苏如眉中间,可他也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女人为他孕育子嗣。他从心底,还是希望为他孕育子嗣的这个人是苏如眉,是他所爱的女子。只是事实总不会尽如人愿。他与苏如眉之间已有太多裂缝,今日她再得知这件事,恐怕不会再原谅他了。但他无法不告诉她。霍容安看着那片静谧画面许久,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一路上皆是羡眉居宫人跪下行礼的声音,他面色平静,心情沉重走到殿内,看见正在和翠莲说些什么的媚天。翠莲忙跪下行礼,霍容安没看她,只淡淡道:“都退下吧。”宫人们便从顺如流退下。媚天表情还算柔和,比起往昔倒是少了几分冷漠,她眉眼温和道:“陛下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来羡眉居?”“如如。”霍容安走近,想伸手去握住她的,却又在半途上停住。他深吸了口气,犹如等待审判般平静道:“贞妃······怀孕了。”媚天柔和的表情愣住,手上握着的香囊不知不觉间松开,落到地上,轻飘飘的,并无什么声音,却显得沉重,犹如霍容安此刻的心情。她的目光陡然悲伤起来,霍容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说的任何话都抵不过贞妃怀孕这个事实。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欺骗自己,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真真正正的撕裂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刻提醒着他再也回不到最初。霍容安的一颗心沉了下去,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之后,媚天垂下目光,弯腰捡起地上香囊,她似乎想弯出一个笑意,可最后也没有成功,只好略带着点茫然道:“恭喜······恭喜陛下了。”霍容安手掌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明知道有些话他说来已没用,却还是忍不住说:“如如,我、我不会让她生下来的。”“你别恨我,好不好?”他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媚天茫然看着他许久,终于抿着唇道:“你要哭吗?”“如如?”霍容安愕然。“该哭的不是我吗?”她的眼神一瞬间冷厉起来。“我、总是妥协。因为我告诉自己,我是爱你的。”媚天紧紧捏着那香囊,一字一句道:“可是你总让我不要恨你,当初你说娶我为后,后来苏家势大,你说不能娶我为后了,让我原谅你,让我忍耐片刻,等你势力稳固很快就会过去,可后来你势力稳固,又娶了别人,再后来,你封了贵妃,如今别人为你生儿育女,你依然让我不恨你。”她的语气逐渐冷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