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唤作王霸子,乃是祁东县上臭名远扬的一名混子,整日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偏偏此人生得肥头大耳,孔武有力,无人敢轻易开罪。
据说以前在镖局打过杂,还跟穷凶极恶的土匪真刀实枪的干过仗,干的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
王霸子欺凌纪家无长辈撑腰,一进门二话不说,当场就让八岁的纪鸢将借的银钱悉数归还,否则就要强行占了纪家这座百年的三进宅院,将纪鸢两姐弟给赶出去。
家中何时何地向何人借了这么多银钱?缘何纪鸢从未听母亲提及过此事,是以,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讨债者,八岁的纪鸢一脸无措。
自纪如霖夫『妇』相继去世后,家中银钱也基本所剩无几,最后的银钱也都全部替纪尹氏办了后世,家中除了这诺大的院落,已是相形见绌。
而丧事办完后,八岁的纪鸢便已自己做主,将宅中十余奴仆遣散回乡,唯独留下同样孤苦无依的六旬老婆子徐婆子与之为伴。
此时此刻,整个纪家,除了这二主一仆,便只剩下这空空如也的宅院呢,哪里还有什么银钱能够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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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霸子明显是有备而来,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讹上这纪家。
见纪家只剩下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当即便要挥棒将纪鸢姐弟俩赶出家门。
就在此时,一向沉默不语、刻板寡言的徐婆子忽然站了出来,挡在纪家姐弟二人跟前。
这徐婆子原是在纪鸢尚且还在娘胎里时被纪氏夫『妇』领进家门的,尹氏即将生产,需要请人照料,见徐婆子无亲无靠,孤身一人,索『性』直接将她接进了家门。
徐婆子处事周全,行事周到,纪鸢从小由她手把手带大,就是『性』子古怪冷漠了些,全府上下的丫鬟仆人都怕她,有时候就连纪鸢都有些憷她。
徐婆子往日里除了照看纪家姐弟,其余任何事儿一概装聋作哑,全然不作理会。
此刻,却见她微微眯着眼,直言不讳的挡在了纪家姐弟二人跟前,盯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厉声道:“放肆,混账东西,竟敢在咱们纪家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徐婆子面对着这群凶神恶煞之徒,丝毫未显畏惧,反倒一直气定神闲,全身上下一派淡然,气势尤在王霸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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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这架势倒不像是个等闲的粗鄙婆子,王霸子一时被徐婆子的气势给稍稍怔住了,只见他
犹豫了片刻,指着徐婆子道:“你是何人?”
徐婆子双手置于身前,一举一动都颇显章程,只见她目『露』威严,冲着王霸子微微挑了挑眉道:“老婆子我乃是京城一品国公府霍家二房主子跟前的教养嬷嬷,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接两位小主子入京的,京城显国公府,当今大俞第一国公府,岂是你这等宵小之徒能够开罪得起的,还不速速给我滚出纪家大门,否则——”
说到这里,徐婆子侧眼,看了纪鸢一眼。
纪鸢立在徐婆子身后身子还在隐隐发抖,得到示意后,只极力压制着颤抖着身子,忽然咬牙伸手往王霸子脸上一指,一脸骄矜蛮横的喝斥道:“否则,否则我就···就让我姨母将你们全部『乱』棍打死,让我表哥调遣军队屠了你们全村!”
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女娃娃,嘴里竟然吐出这么恶毒的话,全然是一副被宠坏了的官家大小姐才有的模样。
王霸子明显被徐婆子跟纪鸢所说的话给震住了,只见他微微眯着眼,似信非信的盯着徐婆子瞧了许久,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对他怒目瞪眼的女娃娃身上瞧了许久,纵使心存疑虑,然而——
“即便是皇帝老子欠了钱,也得给老子还上,老子再宽限你们几日,若是敢诳了老子,老子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霸子是个见惯了世面之人,并不敢鲁莽冒险,撂下这一番狠话,就领着十余人离开了纪府,却仍然派了两人守在纪家附近,倘若她们说的是假话,怕是难逃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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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霸子一行人离开后,纪鸢身子一软,险些滑倒在地。
徐婆子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纪鸢立马紧紧拉着徐婆子的手,一脸担忧道:“嬷嬷,你说···你说姨母会派人来接我跟弟弟吗?”
尹氏离世前,派人给京城唯一的亲人送了信,托人照顾纪鸢姐弟俩。
徐婆子与纪鸢方才所言虽不假,到底是托大了。
纪鸢的姨母压根算不上是国公府的正经主子,不过是显国公府一名不受宠的姨娘,膝下压根没有儿子傍身,不过是一名跟纪鸢年纪相仿的女儿罢了。
本就不受宠,如何还能容得下纪鸢姐弟这两个拖油瓶呢?
更何况,还是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姨母,谈何亲情而言。
徐婆子也不能保证,只难得伸手替纪鸢撂了撂额角的碎发,微微眯着眼,安抚道:“会的,如若不然,大不了老婆子我就领着你们到京城走一趟,主动去国公府寻亲。”
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所幸,最坏的境况并没有让纪鸢碰上。
十日后,京城来人了。
纪鸢姐弟二人拜别了已故父母,离开了从小生活的故土,奔赴千里之外的京城投亲,从此,人生逆转,迎接她的,将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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