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一个人生一眼看得到头的小混混啊,明明和自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还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情绪呢?宋冀想不通。宋冀不住校,他的父母给他租了套房子,每天晚上下了课,他都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出租房里。可能是因为他性子比较冷,也可能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融入这里,这半年来,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交。来到停车棚,宋冀推了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出租屋走,外表看着十分悠闲,只有他知道他可忙了,他的脑子不听使唤的想着禾信。想着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金边的样子,想他拿着黑板擦当话筒不羁唱歌的样子,想他随意站在积灰的讲台上依然大放光彩的样子。几个小流氓骑着车从他身边欢呼着开过,他才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不紧不慢的跨上车,一踩蹬子,链条哗的一下重重砸在地上,挣扎着发出了它在世上的最后一声悲鸣。宋冀傻了眼。他有一点洁癖,方才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本来就不干净的黄泥路面更是叫雨水砸出大大小小的坑洼来,他蹲在路边,眉头紧皱成一团。“哟,大学霸,这是怎么了?”轻佻的一声口哨,提示着对方的身份。宋冀的脸上有些难堪:“车坏了。”来人将他已经生了锈的单车扔在路边,激起一阵泥水,宋冀默默的退后了一步。禾信的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蹲下来,干脆利落的捡起地上的车链子,套在轴承上,一只手毫不在意的握着宋冀刚踏过的还沾着泥的脚踏,熟练的修起车来。“好了,你试试。”宋冀有些过意不去,挠着头说道:“谢谢啊。”“没事,你们这种大学霸满脑子都是书,这些粗活还得我们山娃子才懂,走了啊——”禾信踩着脚踏车冲他挥手。鬼使神差的,宋冀叫住了他。“要不我请你吃夜宵吧,我——我不喜欢欠别人。”宋冀也不知道自己放着那么多理由不用,怎么会用一个这么别扭的借口,心下颇有几分恼怒。一只手混合着泥水,也许还沾了黑乎乎的润滑油抹上了他的脸,他听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说:“扯平了。”那人骑着单车从他的身边呼啸而去,只留下遍地惊鸿风。宋冀愣在原地,年久失修的路灯懂事的熄灭了,全世界都听到了宋冀的心跳。噗通,噗通。宋冀的目光开始疯狂的追寻禾信的身影,他开始向这些他并不熟识的同学打听起禾信来。禾信不住校,他是由奶奶带大的,每晚下了课以后要回去照顾奶奶,婆孙俩相依为命已经快十年了。禾信走路的时候下巴习惯性的微微抬起,一副倨傲倔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每一步都很随意但又不轻佻,充满了少年的青春、张扬和叛逆气息。禾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勾起,站起来的时候身板总是挺得很直。禾信可以大气都不喘的跑完三千米。禾信的数学稀烂,语文却极好。禾信最喜欢的歌就是whatarewords。禾信,禾信,禾信——宋冀知道,他完了。自那天的无意搭救以后,禾信同他熟识了起来,冬运会的时候,禾信和宋冀已经是不时能够勾肩搭背一起到禾信家里蹭禾奶奶做的水煮肉片的关系了。冬运会,禾信拿着张报名表冲他扬了扬:“怎么样?想好要报什么项目了吗?”宋冀写完最后一道题,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接过报名表。“非要报吗?不报不行?”禾信一脸惊讶的瞧着他:“不会吧,这可是冬运会啊,多难得的机会啊,你长的这么根正苗红的,到时候往操场上一站得吸引多少小姑娘?”宋冀方才还放晴的心里瞬间蒙上一层厚厚的霾:“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借着冬运会的机会勾搭几个女生?有目标了?”禾信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哪有?就我家这条件,哪个姑娘能看的上我?这不是听他们说运动是最的好释放那个,那个什么荷尔蒙的途径吗?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收割少女的芳心简直太浪费了。”宋冀盯着禾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喜欢。”女生。“也对,你条件这么好,估计也看不上这些没长开的小姑娘。”宋冀没再搭话。取过报名表报了个三千米。禾信惊掉了下巴。虽然是脑子一热才报的名,但凡事已经习惯做到最好的宋冀还是每天晚上都来操场上按时按量的训练。他跑步的能力并不强,在市里他的体育成绩就是中等,现在到了这群一得了闲就撒开了脚丫子到处乱跑的人堆里简直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