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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乌合之众（第1页）

布拉格老城广场依旧是一副中世纪的模样，广场的地面都是岁月磨砺的石板，而这些被磨得锃光瓦亮的石板不知道承载过多少过往行人的足迹和故事。各种哥特式、巴洛克式的尖塔和拱门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一座古老的喷泉在静静地喷涌着水花，一旁的孩子们在这里嬉戏玩耍，将广场映衬得更加古朴而典雅。

广场的中心，一座鲜花环绕的雕像在那屹立着。这时，一位身着风衣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音响，他拿起麦克风站在了雕塑前面的台阶上，开始了他的演讲：“先生们、女士们，上帝对我们的惩罚已经开始了，你们感受到了么？看看人类都做了些什么？这个被赋予了智慧和理性的生物，却始终只顾追求自己的欲望和利益，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犯下了不计其数的罪孽。这些罪孽对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和环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破坏，上帝看不下去了，他派出战神阿瑞斯来执行刑罚了，要灭亡我们人类，要灭亡这个世界。”

伴随着他的演讲，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他却越讲越激情，几乎是愤怒的歇斯底里。

“看看吧，人类渴望战争和暴力，大家去翻看下世界历史，全都是杀戮和血腥，我们喜欢争夺资源、领土和权力，从而发动战争。在这些战争中，无数人失去了生命，无数的家园被摧毁，无数的家庭被破坏，人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人类热衷于环境污染和破坏，不断地开采矿产、砍伐森林、排放废气和废水，从而导致全球气候变暖、水资源短缺、土地退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大家知道么，地球上现在每天都有1个物种遭到灭绝，每天都有1种方言消失在历史舞台。再看看那些贪婪的资本家，在金钱与权力的诱惑下，他们不惜践踏他人的权益，甚至牺牲社会福祉，以满足自身的贪婪。他们无视劳工权益，将工人视为生产线上的机器，榨取他们的血汗，却仅支付微薄的工资。他们操纵市场，囤积居奇，制造短缺，以获取暴利，而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财富增长。在他们的操作下，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社会经济秩序陷入混乱。他们逃税漏税，将财富转移至海外，逃避对社会的责任。他们利用法律漏洞，与政府沆瀣一气逍遥法外。……不仅仅如此，人类还犯下了许多滔天的罪孽，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剥削和压迫、谎话与嫉妒、忽视与虐待等等。”说到这里的时候，演讲人已经是潸然泪，台阶下的群众也无不动容。

他接着说道：“兄弟姐妹们，上帝已经降下灾难，不多久我们太阳系就要消失，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人类的罪过，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地球上有上百万种生命，而人类只是其中一个，每一种生命都应当得到公平的对待，他们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现在，人类剥夺了他们继续生存的权利，上帝为了消灭人类甚至连同他们也一起要被毁灭，我们不能这样！我们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也是最正确的事情，那就是消灭人类，平息上帝的愤怒，还万物生灵生存的机会！消灭人类！消灭人类！”伴随着几句口号，现场的观众也一起呐喊了起来，久久不肯散去！

就像古斯塔夫·勒庞说的一样，当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而当这个人融入了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就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他就有着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被称为“乌合之众”，在台上之人激情澎湃的演讲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这个群体。

演讲的人叫佩德罗·马库斯·德米兰达，40岁，他是里斯本大学的一名哲学教授，身材高大而挺拔，一头浓密的深色头发，稍许有些凌乱，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感觉。他的这段讲话被人发在了网络上，很快一股要提前灭亡人类的思潮在全世界迅速传播，而佩德罗无疑成了持有这种思潮的人的精神领袖。在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在广场上进行演讲，常常在各种互联网直播中发表自己的观点，随着他的粉丝越来越多，各个国家政府也开始感受到威胁，开始封禁他的各类社交账号，甚至里斯本大学也迫于压力开除了佩德罗。然而，各国政府所做的这些努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敌视人类、仇恨同胞。

这种思想带来的破坏力是潜移默化的，其力量不可谓不强大，很多人开始抱有敌意思想，而敌意导致人们更加孤立和疏离，不愿意与他人交往和合作，从而增加社会的孤独感。同时，这种敌意也导致不少人产生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不少地区的社会运转效率明显下降。越来越多的国家，特别宗教信仰浓厚的国家，大家都觉得他们的神抛弃了他们，整个社会压力感倍增，这也成了各国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为此联合国还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如何解决目前悲观主义思潮，最终以几乎全票通过了澳大利亚提出的《关于在全球范围内应对暗物质消散危机引发的思想动荡的建议》，并最终形成联合国第8253号决议。该决议从教育改革、提升公众认知、宗教合理引导、强化国际合作等多方面采取了必要的措施，但是否奏效也只能静待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了。不过，此次事件对中国的影响相对较小，绝大多数中国人是无神论者，也是现实主义的执行者，奉行当下原则，并不相信所谓的神明的惩罚。对于佩德罗在各处的演讲视频，大伙可能都当做笑话来看，毕竟文化的不同使得思想观念也会不同，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所说的战神阿瑞斯是谁，更别提相信他那一套理论。

然而，暗物质消散的末日危机感也并非对中国广大群众毫无影响，越是高级知识分子对这件事情越在意，越不能坦率而平静的对待。反观普通群众，大部分人都认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的事情，到时候自然有人解决，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自己嘛，本身生活就够一团乱麻，哪有心思关心几百年以后得事情，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能量消耗，根本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