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江选入殿前仪仗队,看着小公子目不斜视地随着太子踏上金阶,他二人之间相隔,足有天河之远。
从前之事,一点一滴,奉江全无一丝遗忘。却全然不知,冥冥之中自己曾与这小公子错过,又不知有过多少回。今日他二人立于北山之巅,风雪飒然,小公子一身寡淡,看着远处山峦,曾经一人之下的娇贵人物,用近乎呓语的缥缈声音问了一句:“奉江,如今的宰相是谁啊。”
奉江看着小公子一步一步走上金阶时,从未想过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问题。
他一向是个自敛隐忍的人,没有忍不得的苦,压不住的情绪。而得知小公子曾与他擦肩而过之时,这种窒闷就突然好像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头上,任他怎么努力,都搬动不起来了。
倘若那日他再等一刻钟,会不会如今这一切截然不同?
他万般的想不通,就这样要钻进牛角尖了。
从君吃过晚上的药,便道自己今夜住在红药房中,侍女并无阻拦,亲自挑灯将他送去了。进了屋,红药正在灯下写信,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打趣道:“怎着,嫌将军府中炭火太暖,来我房中避凉来了?”
小公子由她打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红药写信。红药却是害羞了似的,不愿当他面写下去,收了信纸,素手往梳妆台下摸了一把,下面咔哒一声,张开一个小抽屉,红药把信纸放了进去,往上一推,暗箱给按了回去,任谁也看不出这梳妆台下面竟还有如此玄机。
红药见小公子面露几分惊讶,笑了笑,说:“姐姐我自己改装的,可还有几分能耐吧?”
坦然的面色却露些有些羞赧,仍是大方地笑道:“让人看去,总不好的。”
那面色浮着一抹红晕,艳丽异常。从君见她模样,心头总是能温暖几分,二人吃着茶点,从君面色有些沉郁的模样,经红药问,才将太子落水那日之事与红药讲了。红药闻言亦是面露惊讶,旋即摇头笑了笑,道:“天意弄人啊。”
不知不觉,便是月上中天,梆子声都敲过好几轮。红药打了个呵欠,为自己卸下残妆,道:“你若今夜住下,我便在外室给你铺上被褥了。”
小公子兀自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待红药擦干净手脸,才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得去找他。”
红药半是惊愕地看着他。
奉江大半夜没能合眼,今夜月色昏沉,屋中也一片漆黑,他盯着幕顶,思绪凌乱纷扰。如今情状,再怎样想下去,也暂是无解。一想到小公子如今处境,又想到他还要落于将军手中,就心如刀割。再思及昔年错过之事,更是心头郁闷,全然无解。原来磊落男子一旦陷入情网,也与爱思事的女儿家别无两样了。
正放着空,忽听门外响起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奉江眉头微沉,听那院中脚步声是往自己房中来,便悄无声息地起身,隐入黑暗之中。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借着窗外的雪色,奉江看到这人披着一头长发,似要找寻什么。他心头一悸,虽有猜测,但不敢确认,自卫意识过强的身体已率先冲了上去,欲掐对方脖子的手在空中却是急急转了个弯,一把捂住了小公子的嘴巴,将他压在了墙上。
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见小公子一双水做的眸子,奉江的身子完全笼罩他,将他抱了个满怀。奉江看着那双眼睛,喘息一下就变粗了,难以压制的情感让他喑哑不能言,奉江把额头贴在小公子的额头上,紧闭了下酸涩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极度低哑地说:“你怎么来了?”
一些深沉的东西笼罩着从君,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挣扎的情感,和一些追悔莫及的苦不堪言。从君把奉江的手掌从自己脸上摘下,额头抵着他的蹭了蹭,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早在他说出那番话之前就知道这段话会对监军造成影响,却没想到竟能这么巨大。奉江更紧地拥住他,哑声说:“你不要命了?”
从君微微摇头,答道:“宅所巡逻不严,无人站岗,我打听过了。”
话音刚落,奉江已吻上了他的嘴唇,一双钢铁般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小公子柔软地由他施为,那吻是从没有过的强势和激烈,从君搂住奉江的肩背,由他裹挟着,一路滚到了奉江那张窄床上去。
小公子双手搂着奉江的脖颈,像挂在他身上一样,被压倒在奉江坚实的身子底下,男人两臂撑在他耳侧,迫切地亲吻他,喘息声粗得像是某种护食的大型野兽。他那样笼着他,好像怕小公子跑了一样,热烈又珍视地亲吻他的脸颊。
小公子甚至感觉奉江是颤抖的,从君把额头又贴到他的额头上,那道不可见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像火光一样灼人。
从君垂下眼眸,他觉得自己做得过了。这一切都太过了,他好似被奉江那浓烈的感情感染到了,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喘息粗重而颤抖,他抚摸奉江的后颈,像安抚失控的大型野兽。一时之间房中只有近乎痴缠的喘息声,小公子偏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一小截锁骨也从衣服里露出来,在无边黑夜中泛着一点模糊的珍珠一样的白,那么近地凑在奉江的眼前。
“你咬吧。”他说,“才初二,无妨的。”
吮也可以,吻也可以,留下怎样的痕迹都可以。等将军回来,全都消退了。昨天那场性事里奉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个印记,在那样激烈的房事中,他仍是克制的,无微不至地为他的小爱人考虑到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