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默默维护着她的自尊和骄傲。“我跟周朝他们一直都没敢说什么。”薛幼菱面对着大门,跟关山月几乎是背对背,“可是当年宴会上明婷那件事……周佞确实无辜。”“可是在这五年里,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在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而买单赎罪。”“月月……你还没回国的时候,周朝曾经跟我说过,说他哥,真的快要疯了。”薛幼菱把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都一一道出,仿佛背对着关山月,就不会有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我一直都没敢跟你说,月月。”关山月微微侧耳,听着薛幼菱的停顿,听着她的踌躇。不知过了多久,薛幼菱将那几句话在心里反复吞吐了许久,方才一字一顿:“周朝说,在你回国的那天,周佞一直在机场门口等你出来——”“那晚的酒局,周佞一直都在隔壁。”他有来欢迎你回国。他终于等到了你回国。那天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周朝说,周佞每个月都会买一张机票,就那么捏着那张机票在机场门口等着、忍着。等着你或许会出现的身影,然后忍着,等自己忍不住、冲进登机口上飞机去找你。可周佞真的忍住了。他守好了这里,然后也等到了你回来。薛幼菱一字一顿,越说越轻,可她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身后,关山月连唇都在微颤。这一天内吸收的信息太多,强悍如关山月,也觉得快要强撑不住。“月月啊。”最后,薛幼菱像是低低抽泣了一声,像是自己也入戏,她叫了关山月一声,是微叹:“——周佞是真的爱你。”收拢后的掌成拳,指尖陷入细软的肉里,疼痛感顿出,却压不下关山月丝毫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间一片梗塞。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半晌,终是薛幼菱长长的一声叹打破了僵局,只是等她说完,气氛却像沉入了北极的冰,凝固冰冻了关山月的身心。薛幼菱说:“月月,你是清楚地知道,周佞爱你爱得要死的,是吧。”所以你肆无忌惮。包括你在内,当年那一群人都知道周佞是卑微的那个。遇见你之后,他就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尊严,哪怕最后将自己的傲骨寸寸磨碎,他都没有想过——他都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过要放开你的手。关山月迫切地需要一根烟,她伸手,想去床头柜里拿些什么,伸到半空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可薛幼菱看见了,她像是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熟稔地拉开床头柜,拿出了包女士薄荷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关山月。关山月沉默接过。薛幼菱仍旧没有抬眼看人,睫也垂着,投下一片阴霾,她拿起那个大火机,啪嗒、啪嗒,清脆的几声,火苗又扑簌簌地绽开。香烟被点燃,烟雾袅袅,可这回却怎么也压不下关山月的思绪。薛幼菱看着地板,半晌,忽然开口:“月月——你太累了。”关山月夹着烟的两指一紧。都知道关山月反骨天成,却不知道她爱恨痴嗔埋藏心里,欺诈性外表下的情绪高·潮坚不可摧,她肆意又明艳,只是在多少个无人的深夜里,她歇斯底里得无尽压抑。但最亲近的几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说。“别以为我真的蠢,我什么都懂的。”薛幼菱闷声,“你当初走的时候,是真的不想要我们了,对吧。”“们”字被咬得重重。关山月哑声:“幼菱……”“你知道这几年我们组局的时候,有人说过什么吗?”薛幼菱不理人,只说,“她们说,做朋友都比做你男朋友好。”关山月沉默。“你对周佞,是真的足够狠。”薛幼菱轻声,终是偏头抬眼,对上了关山月的双眼:“周佞是你的掌中物,只要你扯一扯那根线,他都会立马投降——”“可是月月,你真的太狠了。”关山月刚走的那段时间,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周佞差点死过一回。交织翻涌的情绪将关山月压得差点窒息。沉默凝固半晌,薛幼菱终是长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扯了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也饿了吧,我现在做……哦不对,我不会做饭,我给你点个外卖吧……”可是不能薛幼菱说完,背对着的关山月却兀地哑声开口唤人:“——幼菱。”薛幼菱背脊忽然一僵。然后她听见身后的关山月一字一顿却压不住尾音的颤,说:“你说的这些,我很多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