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将军,多日不见!先前多久没见你了?又一年了吧,老臣还以为将军要归隐了!”韩奕执起眼前的杯盏,看着站在姚润桉身旁的晏唐:“老臣敬将军一杯!”晏唐轻轻皱了眉头,“阁老言重,我喝不了酒。”韩奕举着杯盏的手未曾放下,笑看着晏唐,“此盏既是敬将军骁勇,护陛下周全,也是敬佩晏家数十年战无不胜,可谓大楚的顶梁柱也!”晏唐无言片刻,左右寻了一下,拿起姚润桉面前的杯盏,“多谢阁老。”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韩奕僵硬片刻,看着他又将杯子放回姚润桉面前,姚润桉却好像没看见似的,还冲他点了点头。而后侧过头对晏唐小声说了句话。至于说了什么,便只有晏唐听得见了:“少喝点,你喝一点就醉了。”拜谁所赐?晏唐不想理他,撇过脸不答话。-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不少大人被侍从搀着出宫了。姚润桉隐约有些醉意,脸上烧得慌,在冬日被炭火一烘头脑都烧热了。但他酒量极好,意识全然清醒着。他拉了一把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晏唐,“唐唐只喝了一口吧。”晏唐脸颊上天色已晚,红霞遍布。“两口。”晏唐拍了拍发烫的脸,试图用冰凉的手替它降温。姚润桉听笑了,拉过他的手,“别的大人都有人扶着回去,我家大人怎么没有?”晏唐左右看看,身旁确实已然没人了,思索了一阵,才说:“许老在家里照顾小崽子,没有来。”“那我来扶唐唐好不好?”“我自己回去。”晏唐向前走了两步,正好踩空了台阶,向前一仰,得亏姚润桉没放开牵着他的手,一把拽住他,才没跌倒。“不让我扶我就抱着了。”姚润桉作势要抱起来晏唐,晏唐挣扎片刻,脑子似乎确实不太清醒了:“背我。”于是晚些离宴的官员看到的就是姚润桉背着一人从殿门走出来,望寝宫走去了。“陛下背着谁?怎的瞧着这般高大?”一位小官张望着说。洪少卓觉得这身影熟悉的很,却并不敢想,“你怎敢管到陛下的事情。”-晏唐像猫似的,鼻子贴着姚润桉的脖颈嗅了嗅,痒得姚润桉路都走不动了。“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这便是恶人先告状了。姚润桉气笑了,“我喝多了。”他感受到搁在肩膀上毛茸茸的头上下点了点,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来:“那你醉了吗?”“你说我醉没醉呢。”晏唐有些不满,掐了他一下,又问了一次:“你醉了吗?”“我醉了。”“嗯。”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今夜的风好像并不是很冷,不像前几日,刀刃似的。去永安宫的路不长不短,姚润桉走的却很难。他好像在等些什么,等这夜晚,也等风声与心声交错。“姚润桉,我有孕了。”姚润桉怔了一下,侧过头蹭蹭他的脸:“我知道。”晏唐喃喃道,“你不知道…”姚润桉看他迷糊了,忽然问他:“唐唐喜欢我吗?”背上的人好像没听见,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姚润桉实际上也不期盼着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答案。冬日里不见了月亮,满天星光好像冻结的大雨,过了今夜,又是一岁将除。背上忽然有了声音。“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还问我。”未曾有过期盼,然而亲耳听见,姚润桉的依旧是热了一整个胸腔,冬风都随他心脏跳动。“你呢?”姚润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晏唐在反问他。他正张口要回答他的满腔爱意,晏唐又说:“以前不是说很喜欢我吗?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晏唐趴在他肩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攥着肩膀处的衣料,声音很小很小。“你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呀……”“没有不喜欢,怎么不喜欢,唐唐,那时我愚钝,说了假话。”姚润桉背着他,像背着一座山。他胸闷的喘不过气。他没见过这样的晏唐。晏唐很少向他示弱,很少这么直白。他从前希望晏唐对于他吐露些心声,没想到如今晏唐说了,他却痛的不会说话了。他的花言巧语,他的运筹帷幄,这一刻便溃不成军。“你总是骗我。你说带我回永安宫给我找太医,可你却…”晏唐停顿片刻,又说:“三千两的烟花,你说只给我的。”那日杨淑妃册封之夜,他亲眼看见宫里燃起来的烟花。余光映在他的脸庞,他好像是一个笑话。晏唐的话音还未落地,忽然一束火焰窜上天空,爆裂开一朵盛大璀璨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