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长尾山雀蹦到书上,爪子拍在书页上的配文。【帐中之乐,本无邪淫;鱼水之欢,亦无妨碍。驭灵而悦身,岂不乐哉?】这可是一只有理论依据的鸡仔,立于指导思想之上,昂首挺胸、义正辞严。对此,殷其雷耿直地说:“那你先问问凇云先生愿不愿意。”“你怎么不问问卓瑛愿不愿意?”两个扎心人都沉默了。“……雷锅锅,咱们有必要互相伤害吗?”玄子枫仰头望天。晦幽湫水青鸾翎一人一鸟皆施潜行术,夹道路人浑然不觉。“黄老赤篆也是修得长生的法子,莫要瞧不起黄赤之道!”红头长尾山雀在殷其雷肩膀上申辩。在前往椿木之所的路上,二人还在继续此前的话题。刚刚大规模接触保健读物的殷其雷还不太适应,“你也太……就算喜欢凇云先生,也应该发乎情、止乎礼。看看橘清平和穆逸凡,他们的关系就很纯洁。”——?红头长尾山雀有些抓狂,“纯洁个枇杷!你不奇怪他们末年开学典礼为什么会缺席吗?那是因为头天晚上在宿仙居,橘医生给烦大少爷里里外外做了一整晚的全身检查!”“你怎么知道?”殷其雷的世界开始崩塌,“玄子枫,你怎么能用入感做偷窥这等龌龊之事呢!”“龌龊个枇杷!我冤啊,城外杨柳给我下雪的那种冤!他们俩双双不守宵禁跑出护阁大阵,你以为替他们订房间、打掩护的是谁?”玄子枫已经放弃挣扎了。殷其雷整个思想都歪了,“那你总是不守宵禁,难道是……”“并不是!”玄子枫几乎是生无可恋,“本老板谈的是生意,不是恋爱!”——我倒是想谈恋爱啊,师尊能跟我谈似的。热闹的气氛安静下来。这两个人都没力气继续说话了。一个世界观正在崩塌重建,另一个心已经被扎成筛子。椿木郁郁葱葱,殷其雷取下带着树叶的枝条,交给肩头的鸡仔衔着。玄子枫将椿木枝收起,有些惆怅道:“椿木枝是有了,可我要上哪儿找凤凰呢?”“你别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个管理禁制的弟子喝醉了,无意中透露过,这几天的山中好像来过一只凤凰,要是能遇……”不等殷其雷说完,玄子枫伸出翅膀捂住这货的嘴巴。“有人,你听。”远方传来了悠悠歌声,是清脆的羽调式山歌,婉转、活泼甚是悦耳。殷其雷扒开鸡翅膀,“不是人,是鹿蜀。”顺着殷其雷手指的方向,玄子枫看到了一匹奇特的灵兽。洁白的马头、虎皮纹的马身、赤红的马尾。动人的曲调正是出自鹿蜀之口。它踏过山间的清泉,步履轻盈而矫健,美得让人忍不住呆愣片刻。忽然,那鹿蜀脚下亮起阵法铭文,将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鹿蜀并未来得及嘶鸣出声,便倒地不起。这回是真有人来了。玄子枫立即变回原身,按着殷其雷的脑袋卧倒,潜行术开到极致。不一会儿,晦幽谷谷主钟如庆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玄、殷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怎么回事?”玄子枫问道。殷其雷回忆着他从兄长那里听来的消息,“晦幽谷想要拿杻阳峰独有的玄龟和鹿蜀做活傀,但是我父亲并未同意。他这是打算偷偷下手?”“不太可能。”玄子枫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晦幽谷谷主又不是傻子,他们一行人还在杻阳峰势力范围之内,这是不要命了吗?”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钟谷主,不知道这只鹿蜀,您可还满意?”——殷山台!“满意、满意。”钟如庆大笑着拍了拍殷山台的背,“山台小友,你可比你那目光短浅的爹要聪明多了。老夫期待你入主杻阳峰的那一天。”殷山台笑道:“钟谷主,家父正值壮年、身体康健。等到我成为峰主,怎么也得有个几十年,您就莫要折煞小辈了。”言语间的暗示,钟如庆这个人精怎么会听不懂呢?他伸手抚摸鹿蜀的皮毛,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贪婪之色,“哎呀!人有旦夕祸福,身体与寿数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呢?依老夫看,山台小友郁郁不得志的日子,好像快到头了。”“那便借您吉言。”殷山台也蹲下盯着失去意识的鹿蜀,“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佩其皮毛,子孙如云。小辈也祝钟谷主得偿所愿。”——原来如此。草丛中,玄子枫按住几乎要冲上去质问的殷其雷,暗暗冷笑。一个老子嫌儿子不来,一个儿子嫌老子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