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人真的是聆风堂暗探,玄子枫就当是帮响玉阁拔走一只蛀虫好了。城门处,假阿瑞接过玄子枫的通行文牒,交给守卫查验。“玄老板,手续都办完了,这是您的文牒。”假阿瑞恭恭敬敬地把文牒交还。犹豫片刻,玄子枫才向那文牒伸出手。城门可以说是最不适合暗杀的地方了。守卫多,甚至有响玉阁的浮游监视,怎么看都不是个行刺的地点。但玄子枫暗探的本能还是让他对此人多有戒备,他怕此人在文牒上使用缓释毒素。要是玄子枫真的不慎中招,人凉在几天后的其他城市,跟此人撇得干干净净。那时,守卫、浮游非但不会记录此人的罪证,反而是凶手“无罪”的最佳佐证。以灵力附在皮手套上,若是有毒针刺来,护体灵力也都做好了准备。玄子枫提起十二万分警惕,拿回自己的通行文牒。随后,他在车里把那文牒浸入水、油、高度烧酒中,洗净可能存在的毒素。离响玉阁越远,玄子枫心中的危机感就越重,安全感就越淡。他不得不拿出被他丢掉过的厚重盔甲,保护现下格外脆弱的自己。就像大冬天突然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扔到冰天雪地里似的,应激的状态使他有几分草木皆兵。处理完文牒后,玄子枫确认其中并没有夹杂暗器、阵法或者毒物,便随手将文牒打开。各式各样的印章盖在一页页笔迹不同、墨色不同的文字上。从他,想起来那些跟他在旅途中一起盖过这些印章的人们。玄子枫看着那文牒,怔怔地定在那里许久,才回过神来将其收好。被入感控制的乌鸦落在车厢顶部观察。假阿瑞驾车时坐得笔直,比真阿瑞要挺拔多了。那人模仿阿瑞的语气、口癖倒没什么问题,但是习惯性的动作却没那么娴熟,不知是技不如人,还是时间仓促。车顶上的乌鸦回身向着抱玉城的方向飞去,探查城内的情况。深秋的夜晚没有什么声音,许是路上的空气太过安静。假阿瑞竟然主动开口,与玄子枫攀谈起来。“玄老板,您说您这一走,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不知对方是何用意,玄子枫故作无奈道:“怕是回不来了。”“啊?!怎么会这样……那您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假阿瑞又问。“没那个必要。”玄子枫许是心中实在有些沉重,也不想打草惊蛇,索性道:“回来了,也没什么要记挂的人和事情。”夜路不好走,哪怕是有车厢四角的灵石灯亮着,也比抱玉城内灯火通明的街道差得很远。两匹马儿深一脚浅一脚,速度降下来很多。假阿瑞“啧啧”咂嘴,摇摇头道:“玄老板,您这也太无情了吧?您倒是潇洒了,那些惦记着您的人可怎么办啊?”——他们怎么会挂念一个暗探呢?“没什么人记挂我。”玄子枫苦笑。“谁说的!玄老板要走了,我就得挺想您的。”假阿瑞接着道:“您要是得了空,就常回来看看,指不定很多人都等着您回来呢!”官道变得平坦了些许,马儿的脚程又快了起来。玄子枫开始主动搭话试探,甚至抛出聆风堂的暗语。然而,此人却没有半分特殊的反应,未能察觉到玄子枫话语间的信息。——不是聆风堂,那是什么人?“阿瑞,你最近不是跟薛家的小女儿订婚了?”玄子枫故意用半真半假的话试探。听了这话,假阿瑞大笑道:“玄老板,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跟我订婚的是薛家的二女儿,人家小女儿嫁的可是响玉阁通实楼的弟子,我可没那个福气。”——可除了聆风堂,谁又能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记得这么清楚?就在这时,乌鸦总算飞到了城内的阿瑞家中。只见阿瑞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家床上,不知是睡得太“死”了还是真死了。正当玄子枫打算让乌鸦飞得更近些观察时,入感却因为距离太远断掉了。“玄老板、玄老板?您听得见吗?”玄子枫急忙回过神道:“方才在想事情,我们说到哪儿了?”“刚刚说到我跟薛二姑娘订婚的事儿。”假阿瑞一边驾车一边八卦,“哎,玄老板,我问您个事儿,您……娶妻了没?”“尚未。”假阿瑞又问:“那有没有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当“心上人”三个字落在耳边,玄子枫不由得心里一惊,脸上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烫。还好斗笠黑纱与车帘能挡住他瞬间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