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姿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强装淡定的问道:“你是谁?”左音闻声一言不发的拉过了沈卿姿的手臂,将她抵在身后的墙上,那张曾被她见过的脸也从黑暗中露了出来。远处的路灯勉强的勾勒着这个少女的模样,沈卿姿依稀可以看到左音那如刀刃般削薄的身形。她那头柔顺的及颚短发长长了许多,悬在肩膀上,似落未落。就像是那晚酒吧里那样,少女脸上甚少有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是在看守她新捕获的猎物。那日悄无声息离开酒店的沈卿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位一夜情的对象逮个正着。左音勾着沈卿姿垂在身侧的手指,亲昵的伏到她耳边,轻声问候道:“好久不见,沈卿姿。”细微的声音被温吞的气息包裹,悉数送入了沈卿姿的耳道,沈卿姿听到从左音口中吐出的自己的名字,心中蓦的一紧。遥遥大漠千里之远,是转身离开此生都不定会再遇见的距离。而现在自己不仅被一夜情的对象找到了,还被对方知道了名字。沈卿姿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少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喊出“沈卿姿”三个字只是左音的试探,直到沈卿姿反问她的前一秒,她都不能确定沈卿姿就是那个女人。左音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夜与自己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是自己最崇拜的画师。她知道老天爷喜欢跟她开玩笑,但也不能这样吧。“我没有刻意找你,今天我去一骥画室,认出了你手指上的蝴蝶。”左音答道。沈卿姿注视着左音的眼睛,将她瞳仁中每一丝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觉得她像是在扯谎,信了她这个太过巧合的解释。面对陌生人,还是这样一个尴尬关系的陌生人,沈卿姿眼睛里素来的柔和已然消失,换而的是让人觉得有距离的清冷,她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在酒精烘托下的冲动罢了。“那,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事情。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因为就连左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离开一骥画室后,打听着小金山的位置就走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判定这个巷子会是沈卿姿的必经之路后就蹲在这里的,干等了两三个小时。秋日不及夏日,太阳一落山风就冷的刮人。左音本就穿的单薄,一双手缩在袖口里还是冰凉。她看着几户人家亮起的灯,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蹲点良家少女的痴汉,这手段多少有些下流。“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左音无解,只能用上了左兰惯用的借口。沈卿姿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相比于不语默许后给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烦,她与面前这个少女的关系倒不如就在这里断掉的好。“既然没有什么事,我们今后就不要联系了。”这声音极近清冷,像是冬日里垂在房檐下的冰凌。而左音就是那个站在房檐下的人。怎么会有一个人,一面对你温柔似水,恨不得将你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一面也能对你冷酷漠然,文字语气里都带着距离感。这简直比时不时发疯的左兰还要令人费解。可,这就是一夜情啊。左音在心里对自己讲道。沈卿姿感觉到左音那只钳制住自己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半晌,左音才带着些抱歉的讲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沈卿姿听到左音的话,并没有迎来预期中的松一口气,反而心中升起了大片大片的失落。那个少女满足了她七年来所有的寂寥,也放大了她之后独自一人时的孤独。左音看到她的唇好像动了动,揣着点期待等了一下却只看到它们重新抿成了一条线。沈卿姿什么都没有再说,将她们之间的关系断的干干净净。左音眨了下眼睛,从那浓密的睫毛下抖下了许多失望。她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有所期待,亦或者,今晚自己就不该来这里等她。真的就像个痴汉一样,简直比左兰还要像个疯子。即使证实了你喜欢了这么久的画师就是那晚与自己春风一度的女人又有什么用?本来就是一次性的关系,还想要怎样?左音看了眼沈卿姿,什么都没有再留给她,一言不发的抬脚转身朝来时的那片昏暗走去。乌云幽幽的飘过了夜空,遮住了大半的月亮,将两人越拉越远的距离蒙上了一层浓黑。夜色更深了些,群山环绕的美院也进入了休息时间,安静的被漫山的绿意簇拥着。教学楼区域都熄了灯,只剩下宿舍楼灯火通明,风吹过阳台成排的衣服,灯光闪烁,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