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眼睛黑亮的惊人,他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在他额头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口中吟诵晦涩的语句。
“不……不要……”
兰斯挣扎着想要按住塞缪尔的嘴唇,却忘了自己早已失去双臂,那段咒文他曾经见过,以施咒者的灵魂为献祭,重塑承载者的肉体,重燃承载者的生命。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兰斯听到塞缪尔温柔的近乎虔诚的呢喃。
“我不会让你有事,兰斯,我不会让你有事……”
谁的悲怆
死亡是什么感觉?
死亡就是虚无,一切都不复存在,看不见,听不到,没有触觉,没有嗅觉,生命在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留下来。
兰斯以为自己死了,当他恢复知觉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
也不能说恢复了知觉,他并没有醒来,他只是知道自己活着,虽然看不见,听不到,但意识却让他明白自己处于一个灰蒙蒙的,混沌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暗色的雾气翻滚,融合,分开,没有出口,没有窗和门,没有光,四周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声音忽然打破沉寂,在他耳边响起。
“兰斯,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就像是按下了开关,将他从束缚的困境中解放出来,兰斯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就像是窗帘忽然拉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擦的锃亮的龙皮长靴,长靴的主人朝着他又走近了一步,停下来。
为什么视线这么低,比地面高不了多少?
兰斯想要抬头,却发现这并不受他控制,想要张嘴,却无能为力,他似乎只能平视前方,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兰斯,原来你掉到了这个位面,真远,就算成了这幅样子,你也还是这么不安分,不要紧,我总算找到你了。”
兰斯知道,这是塞缪尔的声音,这带着磁性微微低哑的声线他太熟悉了,但为什么塞缪尔的声音这么疲惫,他怎么了?
龙皮靴的主人蹲下来,兰斯惊讶于面前塞缪尔的年轻,那似乎是他很多年以前的样子,灵魂深处依旧残留着些许与生俱来的光明力量,纵使已经堕落,他的羽翼依旧参杂着灰白,黑暗尚没有把他完全浸透,但他的眼眸却是深深的疲惫,参杂着欣喜。
塞缪尔朝他伸出手,兰斯觉得眼前的景物微微晃动,视线一下子抬高了很多,紧接着就埋进塞缪尔泛着血腥味的衣服里。
“兰斯。”塞缪尔的胸腔因为说话微微震动:“不要紧的,兰斯,我会让你活过来,就算只剩下一个头颅,我也会让你完整的复活,他们再也无法伤害你,我会保护你,我会的。”
什么意思?兰斯觉得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什么叫做只剩下一个头颅?
茫然中,兰斯终于离开了塞缪尔胸口的衣服,塞缪尔似乎抱着他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立柱,他被塞缪尔放在了立柱后方的高台之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塞缪尔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六翼猛然张开,口中吟诵起古老的咒文。
兰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看到璀璨的光点从塞缪尔体内飘出,越来越多,空气中光明的气息猛然出现,逐渐浓郁,而塞缪尔灵魂中的光明力量,在逐渐减少。
当空间的光明气息浓郁到一个惊人的境界时,塞缪尔终于停止了吟诵,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彻底变黑的羽翼,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再度蹲下,凑到兰斯面前。
他深情的凝视着他,嘴角含笑,兰斯觉得眼前微微一暗,塞缪尔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吻。
“这个浓度的光元素勉强能够维持你如今的状态,抱歉,兰斯,我太无能了,等你醒了,随你怎么嘲笑都好,可是现在我必须出去看看这个位面,我需要更多的力量为你的复活做准备,你不会嫌我太慢对不对?我就离开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不会太久。”
塞缪尔看着兰斯,看了很久,终于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几步,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会布下结界保护你的安全,乖乖呆着,别乱跑。”
我现在能怎么跑?!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兰斯无论内心如何悲愤,也无法表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塞缪尔消失在他视线内。
塞缪尔离开的那一瞬间,兰斯眼前一暗,又回到了一片混沌的诡异状态,看不见,听不到,却有着感觉,寂寞铺天盖地的袭来,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寂静折磨崩溃的时候,塞缪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他拉回了正常的世界。
“抱歉,被耽搁了好久,回来的有点晚,兰斯,对不起。”
塞缪尔蹲在兰斯面前,轻车熟路的落下一吻,抚摸他的脸庞。
“这个位面很不错,我在位于最底层的德克尼斯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总有一天,这股势力会保护你,这是它存在的意义,现在它已经成熟了,不需要我的引导和掌控,它会以某种方式延续下去。”塞缪尔低低的笑开:“现在,我来陪你,开始进行你真正的复活,我会用心头之血塑造并且维持你新的肉身,幸亏兰斯你的头颅没被像身体一样被父神摧毁,否则我就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嗯……可不能让你知道自己死了,你那么恨我,要是知道是我复活了你,还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给你植入一点儿复活前的虚假记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塞缪尔站了起来,兰斯听到他的羽毛相互摩挲的细微声响,这股声响在片刻之后消失,紧接着,“噗”的一声过后,兰斯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头顶,他瞬间觉得体内暖洋洋的,就像回归了母体,有一种安心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