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熊春之,桌子上是一摞一摞的人民币,季覃却没心思去点数了,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吴澄,问:“你要走?”
吴澄莫名其妙地看着季覃,说:“快过年了,肯定要回家啊。来这里几个月,把我妈愁得不行,生怕我在外面饿着了,我跟她说我这里天天吃着比山珍海味还好吃的东西,她非不信。你们呢,怎么打算的?你妈恢复得挺好,应该可以出院了吧?要是能出院,咱们就一起回去。”
季覃咬咬唇,慢吞吞地说:“昨天在医院是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妈妈的情况还算是理想,最好是继续留院观察,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出院回家调养,回老家也行,只要定期去当地医院复查,要严防复发。不过,我还是想妈妈继续在医院疗养,毕竟她大病初愈,路上奔波怕不太好,而且,上海的医疗条件也好得多,比在c城放心些。”
吴澄“哦”了一声,没接季覃的话茬。
季覃心里很难受,早就设想过也许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块。
两人将熊春之拿来的一百三十万人民币存入了银行,又一起去医院看完季娟,季覃几乎是一路无言。
吴澄也知道季覃不高兴,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何从安慰起,不禁心下默默。
到了医院,两人看了季娟的病情,又说了几句闲话,季覃便先告诉妈妈:“妈妈,我问过医生的意见,是建议你最好继续留院观察治疗,可是,小舅舅离家这么久,他妈妈也想念他,他要先回去,咱们俩就在这里过年。”
季娟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微笑着对吴澄说:“是啊是啊,澄澄,耽误了你小半年的时间,光是陪着我们娘儿俩,看婶娘要怪我了。好,你回c城去,可得代我跟婶娘倒声谢,等我身体好了,回去的时候一定上门去看她。哦,对了,覃覃,你帮我上街去给你表舅婆买些上海的土特产什么的叫你小舅舅带回去,表表心意。”
季覃连声答应,说:“好,我去上海一百,买最好的给表舅婆。”
吴澄笑了一下,说:“还没有决定的事呢,先别管。”
说着,吴澄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吴澄走后,季娟看着儿子神情落寞的脸,说:“唉,人家陪着咱们小半年了,亲戚的情分都尽到了,别老是拽着人家不放,人家还有人家的生活。”
季娟想了想,又说:“你们上次买的那什么认购证,赚了不少钱吧,说是钱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个小不点还真能干啊,吴澄人也厚道,就这么由着你,明明贷款都是人家弄来的。我说,吴澄要回去的话,你现在就要看看这一笔钱该怎么分配好。吴澄那孩子心底公道,咱们也别亏着人家,总之,别叫人家心里不舒服。”
季覃心里跟刀割一般,分钱是小事,但是,总觉得就这么分了,似乎就等于丢开了手以后和吴澄各走各的。还有,吴澄上次说的玩笑话什么存钱做老婆本,那他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小舅妈来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季覃心里难受死了,面上却不好露出来,低下头,半日才说:“我会的,妈妈放心吧。”
看了妈妈回家,坐在出租车上,季覃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没有了喜欢的人,这座城市的璀璨灯光也变得黯然失色,恍如荒漠。只有靠赚越来越多的钱来填补那一份荒凉了。季覃默默地想。
晚上盥洗了上床,季覃背对着吴澄,睁着眼睛看着一室幽暗,心里默默盘算着:吴澄走了之后,就不敢继续再住在这种地方了,毕竟环境不好,也不安全。自己和妈妈两个人,一个年纪小,一个身体弱,万一被那些见财起心的坏人盯上了就麻烦了,得去找个、或者索性买个房子住吧,反正上海的房子升值潜力大,买了来将来都是赚钱的……”
正在想事呢,季覃忽然觉得腰上一紧,随即耳边一热,低沉的话语响起:“季覃,你还没有睡着?”
季覃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嗯,想事情呢,睡不着。”
吴澄低笑了一声,说:“那要不要听我讲个睡前故事,跟哄午托班那帮子小孩一样?”
季覃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得了,既然你也没睡着,我们正好商量一件正经事。你是打算要回家的吗?”
吴澄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是那么打算的,现在还没有决定。我想着你和你妈两个人在这里还有些不放心,再说,熊春之那小子知道你手里还有认购证,万一什么时候遇上了,见你一个人,起了什么歹心的话,唉,我真是不放心啊。所以,我先头在医院里给我姐姐打了个电话,给她扯了个谎,说是在上海这边找的新工作,可能要值班,回去不了,还是拜托她一家人都想办法回家过年,好叫我妈妈高兴高兴。她还没有全答应,所以,我就没有和你说。”
季覃一下子喜出望外,连忙翻身过来,面对着吴澄,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口气欢快地说:“也就是说,你要跟我们一起留在上海过年了,而且,过了年也陪着我们一起留在上海?”
吴澄说:“应该是吧,唔,你打算在上海呆多久啊,你不上学了?小孩儿这样真不好,为了挣钱连书都不读了。”
季覃撅撅嘴,说:“我要读书啊,想读书的人怎么都能想办法读书,你看是怎么学习的吧。可是,这次认购证的机会一辈子就一次,我不能不抓住。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在上海待一年。我的性格你知道,凡事喜欢做到最好,所以,这一次的认购证行情我是要做够了才会收手。可是,摇号中签还有购入新股和抛出什么的都必须人在上海才行,所以,我昨天和我妈商量好了,我们索性在上海再待一年,我炒股她就在家里或者继续住院调理身体,各有各的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