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的很是,妾与妾之间当然有差别。”云滢仰着头瞧她,略有赌气地同林芳烟说道:“要按姑姑这样说,那我若是做了皇妾,叔伯婶娘何止会巴结我,只怕恨不能跪在我面前求我疼他们的。”不止是她这些眼下如同不存在一样的血脉亲眷,就算是那些国公世子,也不敢对官家的嫔妃不敬,见了面照样得行礼问安,要是按林芳烟的说法,她更应该留在宫中,既然是做妾室,为什么不做天底下最有权势男子的姬妾,反而舍近求远?林芳烟原本还想再训她几句话,突然听到她孩子气的说法,那一点怒气就都消散了,她抿着唇不叫云滢瞧出自己的笑意,故作严厉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要做官家的嫔妃,总也得陛下瞧上你才行,今日圣人面前,官家说过一句留你侍奉的话没有?就算是官家哪一日来了召幸你的兴致,转日将你忘在身后时你怕不是要悔青了肠子!”成为嫔妃要是有这孩子想的这般容易,万一被帝王幸过后没有位份,那只能是白白失了身子与出宫嫁人的机会,这些话云滢也不是不明白,两人拌嘴,拌着拌着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得出来。“阿滢,冬至上的宫宴你不要去了。”林芳烟避开云滢泛起红痕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戳了几下她的额头,“但你这些日子也得好好练功,要是叫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你敢懈怠偷懒,仔细你的一身皮!”……圣上在坤宁殿又坐了一刻钟后才离开,皇后恭送圣驾远行后回转内殿,坐在梳妆镜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才渐渐沉了下去。梳头娘子小心翼翼地卸了皇后头上的冠子,每逢圣人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让她来通一通头的。打理头发有利于舒筋活血,即便是权贵,在这种放松的时候也会少些戒备,因此像她们这种陪伴在贵人身边的梳头娘子,往往比一般的宫人更受宠爱。“不知道圣人今日想换一个什么样的发髻?”闻娘子原本只是以为皇后要通一通头发,然而圣人却让她将头发全部散开,还当是自己今日梳的发髻不得皇后的欢心。“闻盈,你瞧着本宫是不是面目可憎?”皇后望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不顾慌忙跪下的闻娘子,神情恹恹地描摹着镜中自己的眉眼:“罢了,随便再梳一个就是了,左右哪个也不得陛下的喜欢。”她嫁入宫中为继后已经有几年了,秦氏的女儿虽然容颜平庸,较之后宫嫔妃逊色不少,可她刚入主坤宁殿时圣上还是待她很温和的,然而自从凝和殿的那位太妃去世以后,圣上不仅仅在女色上淡了许多,连着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冷下去了。甚至她献了自己的养女出去,还要遭陛下一番申饬。陛下亲政日久,就算是太后也只能是劝说一番,总不能强逼着皇帝除了初一十五外留宿在皇后宫中。清宁殿的那位太后老娘娘总是忧心陛下膝下无子,可是皇帝又不往自己这边来,她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娘娘,月奴娘子和卿卿娘子求见,不知道您要不要见她们?”皇后身边的侍女紫妍小心地瞧着皇后面上的神色,知道圣人如今心情不佳,也不敢多嘴。“她们来见我有什么用,若是得用的,她们现在该跪到福宁殿外去谢恩才对!”月奴和卿卿她让人调教了许久才预备引荐给官家,然而圣上却一点都不承情,白费了她一番心思。流言圣上排驾坤宁殿、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的消息很快就在内宫传遍了。皇帝这一阵子对嫔妃总是淡淡的,偶尔入内宫不是因为初一十五的规矩要宿在皇后宫中,就是去探视周才人所出的柔嘉公主和王昭容生下的延寿公主,如今突然到皇后宫中小坐,还是为了前朝的一些事情,实在是叫嫔妃们大失所望。就连清宁殿里颐养天年的张太后听了,也有些不悦。早年天子年幼无知,她也是当过几年政的,即便如今还政于皇帝,也不妨碍她知道一些朝廷里的事情。偌大的一个帝国每日不知道要有多少事情等待着圣上裁断,然而承平年月,皇帝就是再忙,还不至于忙到没时间进后宫的程度。若是圣上有嗣也就罢了,偏偏她这个儿子年近三十膝下仍无皇子,之前皇帝还知道要在这种事情上多留些心,偶尔召幸几个嫔妃,或者册封几个嫔妃的养女,然而如今瞧着皇帝对此事竟是半点都不在意了,如今竟是长久不入后宫,独宿在福宁殿了。“七郎近来是怎么了,”张太后拿着手中的花剪,有一搭无一搭地修掉牡丹丛中的杂乱枝叶,“我记得皇后预备献上去的两个女子也称得上是清秀温婉,可是今晨也瞧不见那两个姑娘去福宁殿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