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易清谣登上飞往家乡的航班,这件不那么重要的事就更是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了。她被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压力渐渐包围。按照她之前跟妈妈商量的,她提前结束学业回国的事先不告诉贺清闻,甚至她知道了他病情的事也先不告诉他,以免他极力阻拦。当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拦肯定是拦不住的,但何必让他一个病人带着这么重的心事多煎熬一段时间?不如先斩后奏,回去见到他时,反正木已成舟,那已是她和妈妈所能做到的让他着急难过最短时间的选择了。那么,等一会儿回到家,就是要去直面一切的最虐心时刻了……想到哥哥的雷霆之怒和自责自伤,易清谣就难免有些瑟缩,但也顾不得了,总要硬着头皮顶住这一刻吧,再难受也只是一会儿而已。所以,易清谣十分笃定的认知是,她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到家了才会见到万般惊讶的哥哥。又所以,当她取好行李走到出口,听到接机的人群中有人叫她,回头看到贺清闻一脸郁肃的表情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哥?”易清谣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清闻快步走来,一把将她几乎所有行李都不由分说抢到了自己身上——嗯,真的是抢,他的动作带着强烈的情绪,恶狠狠没好气的。易清谣下意识地仔细观察他,好像除了比照片上黑一点瘦一点,并不显得憔悴不健康,他绷着脸不看她,只是麻利地将她的行李都在自己身上安置好,简短地说了声:“走吧。”易清谣心里争先恐后冒出了无数个小问号,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小心翼翼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了,我没病,妈骗你的,就为了要你回来。”贺清闻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什么?”易清谣惊得忘了移动脚步,站在原地瞪着他,一时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哥没病?真的?这当然是大好事,可她的学业……贺清闻也站住,知道这么爆炸性的信息,不跟她赶紧说清楚肯定不行,只好也停下来,先把背上沉重的包放下。“妈听人家胡说八道,说谁谁谁出息了就跟家里断绝来往了,在国内的还好找,出国的就算你曝光他人肉他,他就是不理你你也没办法。妈听了之后就胡思乱想,觉得不能让你翅膀硬了抛下我们不管,瞒着我就编了这么个天大的谎出来!今天你都上飞机了她才告诉我,我着急忙慌的赶紧买高铁票从上海赶回来!”易清谣一下子根本没法消化这么重大的信息,只懵懵地看着贺清闻的脸色,轻声问:“你……跟妈吵架了吧?”“还用说,吼了她一路!我刚才赶着来接你没空跟她扯,回去再接着找她算账!”怒声说完这些,贺清闻才勉力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放缓语气,“小谣,你休息几天就买机票赶快回美国,哥给你买票,啊。”易清谣哭笑不得:“哥,我……回不去了,都已经毕业离校了,已经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那怎么办!”贺清闻真急了。“要回去还得重新申请……”“那就重新申请!你跟你导师应该关系不错吧?你不是说经常去他家吃饭什么的?给他好好说说,或者咱买点什么礼物……”“哥,这个不急,先等等吧,”易清谣此时此刻心也都是乱的,“我一路没怎么睡,现在有些头晕脑胀的,等我回去想想,你别急啊。”☆、27、不用说,到家一进门,贺清闻跟妈妈就吼上了。易清谣站在旁边,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刚摁住那个这个又爆了,又无奈又尴尬。她觉得他们这架吵得有点怪怪的,哥哥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车轱辘话,有的重复了好多遍,感觉却又不像是无话可说,而是急着要堵妈妈的嘴,不得不用密集的表达来填充;还有时妈妈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哥哥凶神恶煞地一瞪,她就如同受了什么威胁似的,悻悻闭上了嘴。好不容易他们告一段落,妈妈躲进厨房说是做饭去了,易清谣便满腹狐疑地问贺清闻:“哥,你没骗我吧?我怎么觉得你们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贺清闻断然否认,但目光却转开了。易清谣刚想看仔细,他已弯下腰拿起她的行李,搬到她的卧室里去。易清谣愣了一下,才跟过去,听到他闷闷说了一句:“你要是暂时不能回美国,那先工作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是工作也要回上海去找吧?上海机会多!你明天就跟我回去,没地方住就先住酒店也行,我给你订,或者我找找看,有没有朋友的房子先暂时借给你住到找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