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背景音乐正巧切到一首《成全》。“你认错人了。”颜初感到非常尴尬,而且荒唐。她尝试解开误会,撇开脸避开女人的钳制,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刚才只是走错包间,真不好意思,打扰了。”女人没吭声,直到颜初走到门边,手已经搭上门把,才听见音响里混杂着音乐传出一句:“胆小鬼。”声音低哑又愤恨,还带着一点变调的哭腔,令颜初下意识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回头。女人后背倚靠茶几,蜷腿坐在地上。包间供暖,她脱了厚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衬衣,衣袖扣子解开,挽到手肘,领口也没系紧,露出颀长细腻的脖颈,因为醉酒,柔白的肌肤上泛着红晕。正好有一束灯光落在她头顶,颜初得以看清她此时脸上的神情。女人的眼妆有一点花,眼角湿润,半阖的眼睑下藏着一双将哭未哭的眼眸。她微偏着头,后脑勺枕在玻璃茶几的表面,一缕潮湿的头发贴着她的眼角,她就用那双带着莫名情绪的双眼望着门边的女孩儿。颜初停下开门的动作,回望着她,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现在推门离开。没一会儿,眼泪不争气地跌落女人的眼角,她没去管,昏黄的灯光衬得此时场景暧昧,连鼓噪的情歌都远去,听不真切了。女人的声音在喧嚣的环境中却依然清晰。她遥遥看着颜初,柔润的眼底藏着道不清的委屈,极小声地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忽然忘记了如何呼吸,只剩胸腔里藏着那颗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跃动的速度怦怦作响。“算了。”才刚问完,女人又低下头,自言自语,“都分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背过身道:“你走吧,放过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颜初握着门把手的五指捏紧又松开,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与她无关,只不过一个醉酒的女人闹了乌龙,对方连她是谁都分不清,也许她推门出去,女人转头就会忘记见过她。可女人的身影实在孤单,她心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手上用了点力,推门走出去。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烂好人,也自认没有能帮助别人的余力。朝前走了两步,门还没关上,身后突然传来“咚”一声响。颜初回头,从门缝里看见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喂!”她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细想,忙又推门快步跑回去,边跑边喊,“你没事吧?!快醒醒!”她把女人扶起来搂进怀里,醉酒的人特别沉,明明看着体格纤瘦没几斤肉,颜初抱她起身的时候却打了个踉跄,险些连人带她自己一块儿摔了。她又拖又拽把不省人事的女人挪上沙发,扫了眼点歌台,找到呼叫服务员的按钮。连按几下,毫无反应。这按钮坏了,就是个摆设。颜初人生第一次愁到薅头发,她不认路,出去找人的话多半就回不来了。要真能走,她刚才就不必回来。女人嘤咛着翻了个身,眼看就要滚下沙发。颜初眼皮狂跳,一个箭步冲过去,险而又险地扶住她的肩膀,没好气地抱怨:“你能不能消停点?这都什么事啊?”或许是因为颜初语气不善,女人听见这话确实安静不少,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眸底水雾迷蒙,好像稍稍恢复了些意识,偏头瞧着颜初。随即,她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闹。”说这话的时候,她瞳孔上的波光荡漾开来,嘴角轻轻抿起,一派故作轻松地模样。女人都是善变的,何况醉酒的女疯子。刚才还坦荡荡地说要放手,这会儿又改了主意卖起委屈,试图叫心上人回心转意。可她注定要失望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在这里。颜初不由自主看向她的眼睛,被她眼中满载的柔情吸引。女人的五官称得上精致,神态是极温柔的,脸上只上了层淡妆,肌肤质地细腻光滑,保养十分得当。只看她的长相推断她的年纪不算大,顶多二十四五,但穿着打扮颇为成熟,衣服和包包是颜初所知比较轻奢的牌子,想来家境应该不错。此时她躺在颜初面前,把颜初当作另外一个人,展露出毫不设防的一面,举手投足之间,是颜初未曾见过的女性柔婉缠绵的姿态。颜初猛地回神,后退时腿肚子撞到茶几,碰倒几个酒瓶子,其中有两个落到地毯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她没由来一阵心悸,连她未经世事都被这女人勾得抓心挠肝,如果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她,亦或她真对女人起了什么坏心思,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