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青年便原路退了回去,留下再次激动起来的人群继续朝俘虏扔着各种杂物。青年从后方绕路悄悄走到陈秀身边,紧张地问道:“阿……阿秀姐,我没有背错吧,我可是背了好多遍的。”陈秀笑了笑:“没有,你做得很好。”他松了口气,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转头看向群情激愤的镇民,后怕地拍拍胸膛:“刚才真的吓死个人了,我的心‘扑腾扑腾’地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阿秀姐你提前用桌椅板凳把地方围起来,我真怕他们会直接冲上来。”陈秀神色复杂:“眼看就要大仇得报,是该激动的。”将俘虏中的食人者于今日斩首示众其实也是逼不得已,粮食本就不够,哪怕给俘虏的是最低额度的伙食,顶多保证饿不死,但人一多也就成了负担。李继打算带人进山打猎以维持众人生计,是用命去拼,总不能挣命来的粮食还去供养这些算是仇人的俘虏,于是今天的事情也就成了必然。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过挣扎,但终究是把自己人看得重些,只是有些担心这样做了之后留下的隐患。——他们的行为其实算是越俎代庖了。时下村长或者族长的确有一些权利,对于违反了律法的村民,一定程度上可以自行处置,但那仅限于他们管着的一亩三分地,而且也不包括牵涉到如此之多的人命。“啊!”一声大喊吸引了陈秀的注意。她望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才十四的少年,父母都死在吃人鬼的手中,他自己在陈秀眼里还是个孩子。她原本不想同意他当行刑人的请求,但他说想报仇时癫狂的神情让她动摇了。“我要亲手杀了他!吃他的血,喝他的肉!像他对我爹娘做过的那样,我要让他也感受一遍……”他颠来复去地讲了很多遍,求着陈秀成全,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里刻骨铭心的仇恨,俨然已经成了疯魔的执念。慎重考虑后,陈秀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她不想他在今后的人生中因为无法亲自复仇而始终对此念念不忘,遂了他的心愿,破而后立,或许能让他迎来新的人生。“仇恨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的父母也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等你亲手报仇后,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这是她最后叮嘱的话。而他答应了。或许是力气不够,大喊一声壮胆后,他没能成功将犯人一刀毙命,刀下的俘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她也是头一次见斩首,没考虑到这样的情况,皱紧了眉头,但没有出声打断。这种时候不可能让行刑停止,否则激动得有些失去理智的镇民恐怕会直接失控。少年起了一个头,其他人行刑人也陆续开始,犯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没被轮到的俘虏见到自己是这样的下场,白眼一翻,当场吓晕了两个。一轮下来,证明了不是少年力气不够或者故意折磨人,而是一般人都没有那个一刀斩首的力气。亲眼看到仇人授首,围观镇民们激动地叫喊着跪地大哭,发泄着亲友死在吃人鬼手中尸骨无存的痛苦。死后落叶归根本是百姓最朴素的愿望,而死在吃人鬼手里却成了永远的奢望。陈秀轻叹一声,不忍地别开视线。如果有来世,希望死去的人能投到她前世那样好世道的好人家,不再有饥寒之忧,不再有流离之苦,活着的人能连带着死去亲人的份,喜乐平安,一生顺遂。作者有话要说:日本俗语——来自网络经过这一日,关俘虏的屋子空了大半。其余人虽然曾经助纣为虐,但罪不至死,陈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算了,慢慢想吧。”陈秀摇摇头。反正他们人数少,就算全逃出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这样白白养着他们好像也不好。或许可以给狩猎队分几个探路,将功赎罪?陈秀考虑着。不知不觉间,这样将不相干的人送去替自己人承担危险以提高己方生存率的想法,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考虑可行性,并且在有必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吩咐实施了。要放在以前,她应该还在纠结罪犯的人权问题吧?陈秀哂然一笑,走到临时监牢,询问看门人陈老头今天的情况。得到回答是他这几天依旧疯疯癫癫,看不到清醒的时候,甚至偶尔还会做出自残的行为。陈秀疑惑道:“他不是被绑住了吗?”看门人一努嘴:“绑是绑住了,但绑得不够牢,他还能动。”“你看。”他指着里头一个位置,“他就是倒地上滚到那边墙角的,然后不要命地用脑袋撞墙,弄得现在脑门上老大一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