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欢左右琢磨,辗转反侧,想了一宿都不明白,他昨儿是怎么被人下药的?到底是谁这么胆大?竟然敢害到他头上?顾寻欢想,按照以往他细观他爹桃花史的经验,这时候他害得一个女子失了名节,那人定会来找他算账,要求名分和富贵荣华。可是今儿……府里风平浪静,像条死河,独他一个人,内心在强烈蹦跶,像个蚂蚱……现下已经日头高升了,为何那人还不哭哭啼啼,自投罗网来找他要他负责?若是那下药之人来,他非好好治她的罪,简直是胆大包天,竟害到了他头上。可是她不来,这事儿未免也太蹊跷了!顾寻欢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最终得出一结论,难道是自己太差被嫌弃了?可真像笑话,他怎么可能差?只是他模模糊糊忆得,那时候他知道自己中了药,他想着不能毁人名节,更不能中人圈套,所以极力克制着,然后……然后……身子如被煎烤着,他近了她的身,与她耳鬓厮磨,他深嗅,他贪念,他逃避。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理智坍塌,他终于得到,却也失去了控制,一眨眼,一哆嗦,倒在了她身侧……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前后就在一瞬间。事后待他醒来,身侧空无一人,他本以为仅是一场梦,因为那滋味儿太快了,以至于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发动过,可落在他衣上的点点猩红,却又着力地告诉了他事实。快是快了一点,但那一瞬间的亲昵,不是梦。顾寻欢无力以书合脸,思来想去,总觉这次亏大了……对于这罪魁祸首,顾寻欢恨恨,咬牙切齿,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人找出来,非得好好治她的罪才好。顾寻欢正暗自琢磨自己推算的正确性,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他蹙眉转身,就看到一身姿瘦弱的小厮正急步离去。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同样都是男人,或许他可以旁敲侧击问问他作为男人的经验,于是便脱口而出一句,“你,转过头,看向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海棠被催促得无奈,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句“臭男人”。而后连着深呼吸几口,最终淡定转身,面上笑盈盈,音调平稳,低沉道了一声:“请四爷安。”男人这时候,请什么安?不仅不安,反而感觉差极了。但是,这只是自己内心偷偷想的,他堂堂顾府四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人之姿,怎么能让人瞧出自己正因为内帷之事而苦恼着?不,不能。顾寻欢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假装若无其事,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海棠,将她上三路,下三路尽数打量了个遍,最终视线落在她的脚面上。脚有些大,与她的身量很是不符,但依旧是个清秀的小厮。他目光灼灼,海棠被他瞧得只觉似芒刺在背,她极力稳着自己,不使自己露出破绽,不合脚的鞋是她故意为之的,女子裹脚之风盛行,三寸金莲很容易暴露女子身份。“很眼生,第一次见,新进府的?”顾寻欢问。也是奇了,明明之前慌里慌张不知该如何应对,反而这时候,站到了他面前,听到他的声音,海棠却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声音清亮,与他整个人一样,明朗清爽。海棠微抬眼睫,瞥见他明亮红衣衫,颜色鲜艳,花色难比,衣衫下摆处精致的鹤纹,绣工细腻,很是富贵,整个一风流儿郎。海棠默默收眼,听他如此发问,知他并没有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她在心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同时内心深处,却随之浮现出对他的看法,空有皮相。原本浮着的心越发安定,海棠淡淡回一句,“是。”面前小厮,气质稳重,站立如松,端着食盒,静默着低头看向地面,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飘移,是极其规矩的。但这样规整的人,摆明了,和他很不是一路。所以,原本想问的话倒再难问出口了。公举号:秘桃基地可,人是自己喊过来的,现在不发表两句讲话,就这样打发走,好似又显得自己极无聊似的,虽然自己每日里无所事事,提笼逗鸟,吃喝玩乐,也确实无聊,顾寻欢暗暗琢磨着。海棠静立着等面前的人开口。顾寻欢一时又找不出话头来。二人相对无言。阳光照耀下,他坐着,她站着,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将他的影子笼罩在了其中。岁月静止,闲散而舒适。顾寻欢垂目看向地面的身影,只觉今儿的阳光也很离谱,竟照得像他的身影,小鸟依人般,靠在了这小厮身上,黏糊糊的,腻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