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被这乱七八糟的衣裳弄得心烦意乱,偏偏季宴淮沉浸其中,想着今日还要出宫,不能惹怒了他,只垂眼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将那腰带系好。“会了么?”他低头看着她圆圆的头顶,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脑后,长到腰际。棠棠连忙松了手,点了点头。她飘忽的眼神实在敷衍,季宴淮看得好笑,大手一动,就要将人带进怀中,谁知棠棠早有准备,将他轻轻一推,就如一只蝴蝶似的飞远了些。“兰芽。”她道。以兰芽为首的一众宫女捧着鎏金盆便推开门进来了。止住了季宴淮还想将人拥住的念头,他自幼长在宫中,倒是觉得无甚关系,可棠棠不是,只要旁边有人,她是一定不让他亲近半分的。最近些时日,棠棠的态度刚刚缓和了些,不必因为这种小事惹了她不开心。逃跑红墙金瓦,飞檐相望,一缕晨光越过云层跳进这森严皇宫,唤起沉睡已久的鲜活。身穿劲服的侍卫腰间别着一把长刀,处处巡逻。道道检查森严的门,让马车里面的棠棠心生后怕,就算自己当时逃出了长宁殿,怕是也要被当成刺客死在这些侍卫的刀下。察觉到身旁姑娘的害怕,季宴淮放下手中的折子,将人拉到了怀中,轻轻抚着她略有些紧绷的背脊,“怎么了?”棠棠忍住牙关间的颤抖,轻轻摇了摇头。只要今日找到机会,她便不用如一只鸟儿一般被关在这金光耀眼的笼中了。她从被微风掀起的一角车帘望出去,那朱漆金钉,威严庄重的清和门渐渐模糊……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在一旁坐直了身子,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包子勒,热腾腾的包子嘞。”“娘子,看看这菜,自家种的,可水灵了。”“姑娘,买花篮么,今早刚采的,可香了,你闻闻。”曦光伴随着小贩们的叫卖声落入人间,漫出丝丝的烟火气,棠棠恍若身处其中,看到了热气氤氲的包子,白胖暄软,挂着水珠的青菜,翠绿晶莹,还有精致的小竹篮里鲜花,香气弥漫。在桐花村,农闲时,村民也会将自家的青菜送到城里换些银钱,回来就会给自家的孩子带些零嘴,有时候是蜜饯,有时候是糖葫芦,总会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她闭着眼,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今日出门,为了避免麻烦,她穿着粉白色的高腰襦裙,上面是一件玉色的春衫,绾着双丫髻,一副小丫鬟的打扮。可仍将她衬得肤白如玉,花容月貌。季宴淮抬眼看她,以往在桐花村风吹日晒,皮肤总受了些损害,可来了长宁殿不过一月,如今就像天上的月亮,白得有些不近人情,触手丝滑,宛若上好的绸缎。他觉得有些奇怪,能生出棠棠这般貌美姑娘的父母,想来容貌也是不俗,可在桐花村时,他记得人们谈起棠大夫,只说他心地善良,却没人提他容貌的,棠棠的娘更是从未有人谈起。他带走棠棠时,他们的反应好似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接走一般。他正想着,旁边的姑娘忽地睁开了眼,似是早晨的水雾腾到了她眼中,湿漉漉雾蒙蒙的,正一瞬不瞬打量着他。“怎么了?”季宴淮问。棠棠移开眼神,摇了摇头。不过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哪怕闭着眼睛,她也难以忽视。季宴淮正想说什么,就听宋纪道,“殿下,到了。”棠棠看他,正想下意识地掀开帘子,就被季宴淮握住了手,“人多眼杂。”她抿了抿唇,松了手。季宴淮见她乖巧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你在这里等会儿。”她近日用的饭多了些,脸颊上总算是长了些肉。那帘子一晃,她什么都还没瞧清,又落了下来。“进去陪会儿姑娘。”季宴淮低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细白的手指捏着帘子一角,悄悄掀开一点。这里似乎是个什么铺子,前面排着长长的队,偶尔一个人走过,手中也拎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她还想细瞧,身前的帘子轻轻一动,她连忙放了下去。“姑娘。”兰芽弯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可季宴淮似被什么绊住了脚步,迟迟没有进来。棠棠待得无聊,坐到刚刚季宴淮的位置,又悄悄掀了一角车帘,一旁的兰芽只当没看见,她便放心地往外面瞧了。街上人来人往,一旁还摆了许多的小摊子,上面是一把青布大伞,摊主神色殷切热情,招呼着过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