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恭送父皇。”季宴淮看着那明黄色的背影渐渐远去,眼中的神色蓦地冷了下来。父皇平日似极其纵容相信他,可一涉及到朝政,还不是在他刚刚受伤就来试探一番。相处“姑娘。”他正想着,突然瞥见棠棠端着一碗药过来,收了脸上的神色,一副可怜苍白的模样。“季……殿下,奴婢来伺候您喝药。”棠棠刚开口,突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小宫女,只能恭恭敬敬地端着药来到他的榻前。“福喜,让他们先下去。”季宴淮突然出声。“你们先下去吧。”福喜听到,转身吩咐伺候的一众人。“是。”不过眨眼间,刚刚还满满当当站着人的屋内就空空荡荡。棠棠欲言又止,她不想给他喂药。若是毒药还行。“棠棠……”他轻声叫道。听见他的声音,棠棠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托着药碗的雕漆木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将他的脑袋用枕头垫高了些,可她的手中的动作不算是特别温柔。季宴淮轻轻嘶了一声。她手中动作一顿,瞥见他毫无血色侧脸,手中还是轻了些。又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就不忍心了,如今趁他病,要他命,不是最好么!感觉到她的变化,季宴淮心中好笑,可仍紧紧蹙着眉头,薄唇紧抿。“怎,怎么了?”见他似是痛苦极了,棠棠有些担心地问着,莫不是刚刚真把他哪里弄疼了吧。下意识地,便朝他的腿看去。“无事,只是有些疼罢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勉强了,可仍朝着她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分明对他讨厌极了,偏偏此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她垂着眼皮,端起桌上的药碗,舀了一勺用最轻轻吹着气,见不那么烫了,才喂到他嘴边,“张嘴。”他此时乖乖地躺在床上,身着白色锦缎寑衣,墨色的长发随意地铺散在枕上,好似又成了那个有些瘦弱的少年。棠棠压住心中闪过的那丝异样,只专心给他一勺一勺喂着药。浓郁的药汁一沾了舌尖便是无尽的苦涩,可此时,细细感受,还有一丝甘。“好了。”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棠棠将最后一勺药喂进他嘴里,立马站起身就要离开。“棠棠……”见姑娘那般急切,季宴淮无奈叫道。“怎么了?”棠棠将碗放在木盘里,端着木盘转身。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只见那红润的薄唇上沾了点褐色的药汁,就像是被风吹落的花朵,浸染上了点点泥水,不但没有掩盖它的美丽,反而多了丝尘世的味道。她只能又将木盘放下,掏出自己的手帕,捏了一角替他轻轻沾了沾嘴角。“这下好了么?”她别开视线问道。“好看。”他声音里含着笑,只是不怀好意。不过棠棠没听清楚,下意识望进他眼睛里,“什么?”“好看。”他直勾勾的,声音暗哑。棠棠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今日穿的是齐胸襦裙,她一俯身,就露出绵软之间的沟壑。“季宴淮!”她咬牙切齿。心疼他,还不如心疼一条狗!临月阁,倒不如叫临水阁。四面环水,一条长长的木桥如虹越过水面,稳稳落在对面。此时正值五月下旬,湖中的睡莲早早替自己铺好了绿油油的被子,或粉或白的花苞悄悄从水底下冒出了头。“好看么?”棠棠正倚在水榭里百无聊赖地扔着鱼食,就听后面突然有人道。她没回头,只答道,“好看。”福喜推着他在她旁停住,不等棠棠反应,就悄悄退了下去。看着福喜有些圆乎乎的身体,棠棠突然想起长宁殿的元宵来,有好些时日都没见着元宵了,也不知它长胖没有。“在想什么?”季宴淮从她手中的盒子里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湖中。看里面的锦鲤争食,激起水花。棠棠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一圈圈荡开的水纹出神。“是不是在这里无趣,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季宴淮看了看她垂在一侧的手,心中发痒,伸出手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指。棠棠转身,不经意打量了他身下的轮椅一眼,“还是不要了吧。”要不还得我来推你,如今天气虽不是十分热,可若在外面久了,还是会出汗的。她以为她自己不经意,在季宴淮眼里却是明晃晃的,他歪了歪头,“棠棠,你蹲下来点。”“干嘛?”棠棠疑惑。“你先下来点我就告诉你。”季宴淮嘴角勾着,声音温柔。棠棠瞥了他一眼,只能蹲下一点身子,“这样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