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不关心世事,如此挑战皇权威严的事,叫皇帝终于无法无动于衷,登时皱眉怒问,“当时是谁负责此事?”萧景曜道,“负责此事的,是当年的工部主事柯兴材,即现如今的户部左侍郎。”柯兴才?魏王狠狠一顿。户部一向是他的势力范围,而这柯兴才,则是近年来他最倚重的大臣。登时,就见皇帝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冷声问道,“此事你可知情?”魏王心间一顿,忙道,“儿臣不知此事。”皇帝沉声道,“令都察院介入,严查此事。”萧景曜应是。萧景明也只得跟着应了声是,余光瞥向萧景曜,忍不住咬牙。——那上清园栏杆一时过去近四个月了,他都忘了还有此事,却没想到,原来萧景曜一直在追查,且居然查到了柯兴才的身上。柯兴才一旦倒下,便如同断了他一只胳膊……正愤恨间,却听萧景曜又道,“还有一事,儿臣也想同父皇禀报。”皇帝又看过来,“何事?”“上回马球赛场疯马之事,只怕也有内情。”话音落下,魏王又是一怔。“什么内情?”皇帝已经开口问道。便听萧景曜道,“马儿不会无故发疯,更何况那日比赛的马,先前都经过严格训练。事后有马夫发现,有几匹的身上有被尖锥扎刺的痕迹,所以那日疯马之事,未准是有人故意为之。”话到此,萧景明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萧景曜的话却还没说完,“那日父皇母后,皇室宗亲,外宾使臣及朝中文武都在场,其目的是什么,该值得深究,前些日子外宾还在京中,加之高丽公主一事,苑马寺压着没敢上报,眼下没了外人,该好好查查此事了。”“或许此事与高丽公主之死一样,都是那东倭干的。”他话音才落,萧景明就忍不住道。萧景曜看向他,“当时东倭并未参赛,根本没有进入赛场的资格,理应接触不到赛马。”萧景明道,“他们理应也接触不到贞姬公主,还不是……”话未说完,却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萧景明一顿,抬眼去看,见皇帝正沉沉的看着他。他一顿,一时不敢再说什么。只听皇帝对萧景曜道,“你去查。”萧景曜应是。至此,他的要事说完了,萧景明一时也没了话。宴席也本该继续下去了。哪知“啪”的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却是皇帝搁下筷子,起身拂袖而去了。众人傻了眼。原地等了一会儿,但见来了名小太监向众人禀报,说皇帝觉得心烦,闭目修行去了,今日菊花宴取消。众人只好都纷纷起了身,各回各家了。~~裴秀锦带着瑞儿先行离开,萧景明则被皇后叫进了凤仪宫。四下无人,皇后也不必遮掩,直接训道,“你近来愈发沉不住气了,如此下去,只怕要坏事。上回在驿馆时你便太急切,叫你父皇起了疑,如今还不知韬光养晦,何故要去招惹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若非萧景明主动找萧景曜的茬,萧景曜也不会接连反击他,如今惹得皇帝下令叫萧景曜去追查,岂不等于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萧景明也是头疼,却忍不住狡辩,“儿臣也不知他竟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他跟他媳妇最近风头太盛,叫人难以咽下这口气。”闻言,皇后也忍不住叹道,“是本宫看错了,没想到那裴秀珠竟然这么会笼络人心。早知如此,就不该指这门婚事。”顿了顿,却又再教训萧景明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来日方长,在别的地方多想办法就是了。而今之计,一是要赶紧舍弃柯兴才;再者,要赶紧将马球赛时痕迹销毁,别叫他查出什么来。”断臂还能再生,但若把冲撞圣驾的罪名落在头上,可就麻烦了。萧景明赶紧应是。~~马车一路往肃王府行去。裴秀珠想起方才宴间情景,还有些担心,问萧景曜道,“陛下方才气的连饭都不吃,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萧景曜却淡定道,“身为一国之君,本就应负担天下诸多麻烦事。”他的父皇已经逃避了许多,也该时不时叫他清醒一下,别忘了肩上职责才是。见他这般无所谓,裴秀珠便也不再担心了。只是没过多久,忽然听见“咕噜”一声。很明显,是从人的肚子里传出的。萧景曜很自然的看向裴秀珠。裴秀珠委委屈屈的摸着肚皮,“妾身饿了。”——方才被他同魏王唇枪舌战吓的心惊胆战,根本没敢吃东西,光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