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量大,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吹哨催促,梁昆廷看了看她的背影,回到车上驶离这里。
车站内外人都很多,文禾在排队的时候收到吕晓诗的信息,问她还在不在广州,文禾说在火车站,问她怎么了。
吕晓诗说她小叔叔有一个朋友来广州,是做医疗器械代理的,想介绍给她:『我们晚上约了吃饭,我还想叫你一起咧。』
其实之前吕晓诗也提过给她介绍生意,毕竟医药医械也算同行,资源肯定会有重合的,但文禾对招商懂的不多,去了估计也聊不到什么,再是春运的票不好买,退掉这张又要重新抢票,而且奶奶已经在家等她,想了想,只能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检票了。』
『没事,你检票吧,我也就是突然想起来。』吕晓诗替她出主意:『不然先把你们公司资料发我,我给他看看,要有戏再说。』
『也行。』文禾找出招商资料发给她,道过谢,跟着检票大军上了高铁。
车厢很挤很挤,文禾抬完自己的行李,又帮旁边的女孩子把箱子放上去。女孩子向她道谢,两个人坐在座位聊了几句,文禾看到她手上戴了只很漂亮的表,忽然想起年会时那位江总手上戴的劳力士粉盘,划到网站查了查,很贵。
『上车没?』毛露露信息跳出来。
『刚上。』文禾回复她信息,毛露露开始八卦,问她跟梁昆廷在路上聊了什么,文禾说聊工作,毛露露也不跟她打哈哈:『我看出来了,那个医生肯定对你有意思!』
『乱点谱,你太闲了。』文禾几句绕开聊点别的,最后发句明年见,在提速的车厢中离开广州。
这一年,安徽特别冷。
雪从腊月二十八断断续续下到大年初二,按习俗,这一天要去外婆家。
文禾去是去了,但没待太久,放下礼品烤会火就走了。
她外公外婆都是重男轻女的人,从来都对她妈妈不好,结婚的时候吞了她妈妈所有的彩礼,后来又老是装病找她妈妈要钱,其实都是给她小舅舅一家花。
如果不是因为生了她妈妈,她都不会来看他们。
走到村口碰见小舅舅的车,文禾想装没看到,小舅妈却大老远喊她,从车上下来找她说话,甚至很热情去握她的手:“坐高铁回来的吧?怎么不给你小舅舅打个电话,他开车去接你。”
“不用,我打车很方便。”文禾抽回手要走,小舅妈还跟她笑,先是说儿子也在广州上班,让她们表姐妹平时多联系,接着就开始打她年会抽中的新手机主意,说给儿子用。
文禾说可以:“9800,你微信转我。”
小舅妈一愣:“你表弟还是学生,他……哪里有这个钱啊?”
“那买什么手机?”文禾看着她新打的金耳圈:“他是大学生不是高中生,可以兼职攒钱,攒到再买。”
冰天雪地的,她说话又快个子又高,小舅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她走了。
后面传来一阵车喇叭,吓得小舅妈一激灵:“有病啊按什么按?”
“给那个畜生听的。”小舅舅探出个脑袋在车上骂:“眼睛长在头顶上,有嘴巴不知道叫人的?”
“叫你娘个卵。”小舅妈顿了顿有点冻僵的脚,回到车上继续骂丈夫:“外甥女长大了,是娇客懂不懂?你个猪脑子。”
小舅舅问:“她有没有喊你?”
“喊我一句我能发财?”小舅妈才不计较这些,她回头看文禾,一直觉得这个外甥女是记仇的人,很小就这样,你瞪过她一眼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娇里娇气,后来死了爹妈才有个老实样子,但也就是看起来老实,其实心肠硬得很,不然怎么这几年对他们冷冷淡淡,介绍个对象都不愿意去看?
雪停了一阵,化开的雪水跟土一起堆在靴子上,文禾戴着帽子回到家,婶娘又要给她介绍什么超市老板的儿子。
文禾推说工作忙,暂时不想这些,婶娘又说要是相中了,直接回家结婚当老板娘,文禾只能再找借口,一推再推。
她可以对舅舅舅妈甚至外公外婆爱搭不理,但叔伯婶娘不行,因为奶奶还在,这些是她的儿子儿媳。
下午又有招呼都不打就带男方上门的,文禾很气,奶奶把人打发以后跟她说:“去找你同学玩吧。”
回来才几天,文禾不太舍得奶奶,奶奶把刚炸好的糯米圆子端给她,说自己有人陪:“不用天天待在家里,这些人不会停的,乖崽,自己去玩吧。”一家有女百家求,是这样的。
祖孙两个在烤火,家里养的老狗也过来取暖,奶奶用手帮它梳了梳毛。火光的倒映下,老人家已经老得像一幅油画。
转天文禾出发去找同学,她在路上看着环绕的景,不明白山清水秀的家乡为什么越来越像要吃人。
同学叫刘莹,接到她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要吃人啊,小地方专吃女人,别说你没结婚,就是我表姐那种离了婚的他们也不放过。”最搞笑的是这帮人还又蠢又歹毒,把女孩子都当傻子在骗:“一帮老傻逼,越老越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