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来来打球,别跟人家姑娘一般见识。”同台的朋友出声调侃:“人家又没打伤你。”
周鸣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忽然听到一句:“你不会改变主意是吗?”
回头,见文禾困惑地瞧着他:“我得罪过你吗?”
周鸣初问:“什么意思?”
文禾倔强地站在那里,这之前她一直半半地埋头听着,这会儿忽然扬起脑袋看他:“我得罪过你吗?”她再问一次:“还是你对我有什么偏见?”
周鸣初这回完全转了过来,拄着杆仔仔细细地看她:“你觉得我会对你有什么偏见?”
文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讲话不带情绪,文禾却分明感受到一种审视,她分析道:“如果我得罪过你,或者你对我有什么偏见,希望周总公私分明,能公平客观地评估我转岗的事,如果没有、”
“怎么才算公私分明?”周鸣初问:“我接收你叫公私分明,不接收你又叫什么?”
卷毛说:“叫公报私仇。”
周鸣初扫去一眼,卷毛立马咽回那半截玩笑,讪讪地看了眼文禾,不同于刚刚的低眉顺眼,她下巴微微扬起来,眉眼间居然也有那么点冷艳刚毅的意思。
然而在周鸣初眼里,她脸上那点儿可怜的倔强实在不够看,一戳就会散。
“你说对销售感兴趣,说能磨砺心志,但连我这些话都受不了还跑什么市场,难道以为客户都会说什么好听话来捧你?”他极其随意地瞟向她:“你连想挣钱都说不出口,脸皮薄成这样,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潜力,又有多大冲劲。”
他每一句都像沿着刀锋划出来的,从刀尖飞到文禾身上,震得文禾耳朵发麻。她死死咬着嘴唇,左右手扣在一起,力度像要绞死一只无形的鸟。
要不是之前没什么交集,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得罪过他。
但也就在这一秒,她立志要当个浇不透的铁人。
打定主意后,有些话说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启齿,文禾平静道:“是,我做销售就是为了挣钱,但我不认为我刚刚的回答有什么很大的问题,毕竟直白只是方式中的一种……”她牢牢地盯着周鸣初:“难道周总手下的销售都这么直白,拜访客户的时候,会直接说我是为了来挣你们的钱吗?”
到底年轻气盛,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犟气冲了出来。
“完了完了,可把人惹急眼了。”周鸣初有朋友连球也不打了,靠着桌子笑得不行:“高佬周你就点个头吧,再不松口,我看她今天是不会走的。”
“不,我等一下就走。”文禾并不打算继续死缠烂打:“周总不肯要我,只是因为我没有经验没有资源,看起来不适合做销售是吗?”
周鸣初静静地站着,没说话。
他长了一张无动于衷的脸,不讲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表情,文禾自顾自继续:“我想做销售,不是要去混日子,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所以周总既然不肯要我,我会向王总申请调去他那里……”她声音轻下去,认真的样子像在解题:“我记得销售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没开单的话会被辞退,如果我三个月都完不成任务,我自己会辞职,但如果我能熬过这三个月,是不是就证明我没你说的这么差劲?”
周鸣初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会:“然后呢?”
文禾动了动嘴唇,想牵出一个笑,脸颊却实在扯不动,干脆跟他一样面无表情:“你是副总,我也不想要你一句道歉,只是如果我能在销售留下去,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交集的话,还请周总大度一点,不要像今天这样刁难我。”说完把球杆放在台上,干脆地转身离开。
很多人说过她跟她奶奶很像,发蛮的时候有一股劲从脚底直冲脑门。当年都认为老太太一个人养不活孙女,老太太就提着菜篮子去小学门口,靠卖零食证明自己有能力养;到文禾这里,当时前男友让她辞职她偏不辞,就要站在前台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人渣;现在周鸣初也是这样,他越是说她不适合做销售,她就越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接受他的藐视。
可文禾觉得自己不够奶奶那么坚毅,因为一出台球厅的门,她眼眶立马红了起来,眼泪模模糊糊地拦住去路。
有好奇的人投来视线,文禾不想让章茹看见这副模样,于是走到一扇广告牌后面,擦了擦眼睛。
等终于平复下来,文禾装作若无其事地往章茹那边走,oa却震出一条消息,周鸣初让她上班提申请,答应她调去一部。
“怎么啦?”章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不顺利吗,怎么这么久?”
文禾懵懵地举着手机:“他……答应了。”
“厉害啊!你怎么说的?”
文禾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看着手机,疑惑于周鸣初突然的反复,又因为他的反复而感到无所适从。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文禾说不清楚,她还没从眼眶泛潮的状态中完全抽身。
“什么意思啊?”章茹听得直挠头,最后索性一摆手:“管他呢,目的达到了就行,那你到时候过去?”
她快言快语,文禾被她一手挥得定了定神,犹豫几秒后:“嗯,我到时候过去。”只是心里仍然打鼓,觉得周鸣初这种人,实在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