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也不生气,食指的指节追瞭上去,抚平人额心的褶皱,笑道:“他也是这个表情,但更困惑。”
“于是我去时喜欢闹很大的声响,喜欢在他边上搅得天翻地覆,泥沙乱飞,因为我觉得他孤单的有些可怜,天天皱著眉,天天用那种空白又说不出的表情在练术法,我想和他交个朋友。”
“有一日,他终于没有在自说自话,而是在摩擦周遭的字迹,我跟著看,认出字,问他是不是想死。”
“老蛇那日摇头又点头,视线终于没那麽空白。”
“在我坐上峰主之位的前几日,长辈将控制老蛇的方法与契约传教于我,告诉瞭我很多蛇的事,我也是从那日起,真正想和那老蛇成为朋友,不过说到头,还是因为可怜。”
“契约是乘人之危,三峰挟持一个人类,最后让他消亡。而在长辈的解释中,那人类的存在不过隻是老蛇的救命恩人,但在我看来,却没有比爱人更明确的存在。”
“那时候我已经懂得老蛇所做并非是自说自话,而是在与湖底游荡的死魂说话,而大多湖底的死魂都是游走的淹死鬼,我在凡界除魔卫道也要学这个术法,不过练瞭许久也不过隻能与死魂交流十息,更别说是触碰瞭。”
“一次凡间洪水淹城,还是这条湖的死灵帮瞭忙,说是看在老蛇的份上,因为瞧他可怜。而帮我呢,是因为我也瞧他可怜,于是觉得亲切。”
玉宁说道这裡‘嗤’的笑瞭,眼眸中噙著懒散的笑意,问褚夕:“是不是很好笑?好像所有认识老蛇的人,死的、活的,都觉得他可怜。”
褚夕哪裡笑的出来?
他隻当听不见,沉默著,垂著眉眼,长睫盖下淡淡的阴翳。
于是玉宁又接著道:“我以为老蛇木讷、迂腐、古板、无趣,冷漠……像山又像冰的,天下万事都与他无关。可长辈们又说,他有太大的野心,他贪婪,他想成龙,甚至为夺龙族密宝害死不少修道者,将他禁锢于此也是除害正道。”
“你也知,龙有逆鳞,而蛇神一族想要修成龙,逆鳞则是最重要的契机,那时候他脖子上的逆鳞还没那麽漂亮,隻有一些细细的亮光,我碰瞭。”
到这裡,玉宁不说话瞭,站姿笔挺,脸上挂起严肃的神情。
“小徒儿,不如你来猜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褚夕沉默良久,眼底一片冷色。
他自然不想猜,可心中也已经知道瞭大概。
玉宁所言所行,无非就是否定他内心所想的一切。
他想起方才林秋让来到那陌生宫殿中慌乱惊恐的目光,看见林秋让犹豫著却又急切的抬手去握谢冗的手,却无法想象林秋让在这般恐慌的情境下摸到一隻手是何种感受。
玉宁想告诉他的是,这不是巧合,不是因为修为,更不是因为年岁。
褚夕沉默之时就已经是听明白瞭。
玉宁却还不止。
“我与他相识十来年,那是我第一次站著去找他,横著出来……”玉宁说的轻佻好笑,唉声叹气,“我从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般重的伤,可我又没理,知道那是人的逆鳞还非要去碰,也当是买瞭个教训,更是不敢同长辈们说是如何伤的,长辈们拿我没办法,却也还是左一口仙药右一口神草的给我喂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