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
床上的人挂著吊瓶,一小段衣袖包裹著苍白无力的手腕露在被子外面。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似乎是看守的保镖正向同伴抱怨林傢小公子到处乱跑,给他们增加瞭无用的工作量。
沉霁垂下眼睫,悄悄擦拭潮湿的眼眶,最后看瞭眼病房中的人便打算趁乱离开。
这一眼,他心中悚然一惊,终于知道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截衣袖竟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沉霁揉瞭揉眼睛,隻感觉浑身发冷,如果裡面的人是假的,那真正的谢澜去瞭哪裡,沉铎又为什麽要派人看守。
更重要的是,那人为什麽要穿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
寂静的长廊上忽然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最终在特殊监护室外站定,全身被墨绿色无菌服包裹的男人朝两位黑衣保镖出示证件,声音低哑,裤腿下露出的半边黑色皮鞋纤尘不染,
“查房。”
男人带著医用口罩,隻露出一双平静的眼,保镖仔细检查完证件,搜过身后将人上下打量一瞬,终于侧身让开,“张医生,请。”
无数问题在沉霁脑海裡彙聚,他顾不上多想,听到交谈的第一时间便本能地翻身躲进高大的仪器后。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男人一步步走瞭进来,昂贵的手工皮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沉霁缩成一团,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两隻手死死捂住嘴巴,心髒在胸腔内狂跳不止,当男人打开监护室裡的第二道门时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甚至不清楚为什麽要这麽做,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看著男人的动作。
穿著无菌服的人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记录仪器上的各项数据,而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盯瞭会戴著氧气面罩、半边脸都被绷带缠绕的人,片刻后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副注射器,在骤然轰鸣的雷声裡喃喃低语。
他似乎十分愉悦,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半片天幕,也照亮江思野脸上胜利者般的微笑。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低柔,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针孔对准滴漏,一双戴著橡胶手套的手极稳,不见半分颤抖,
“亲爱的弟弟,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不如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沉叔听闻你出瞭车祸,已经先一步去瞭,有你陪著也不孤单,毕竟他最疼爱你瞭。”
眼前这幕任谁看瞭都要连做几天噩梦,震惊、愤怒、不解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沉霁定定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许是刺激过大,他竟想起一桩压在记忆深处的事。
那年江思野刚被接进沉傢,沉霁年纪很小,出于对新面孔的好奇,总是不自觉跟在那个格外沉默的少年身后。
然后他亲眼看到对方以极为残忍的手段宰杀瞭一隻从笼裡溜出来的兔子,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吓得他接连几天高烧不止。
病好后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才偶然听某个佣人不小心透露出隻言片语,江思野曾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