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一个女娃儿家的,独自住着西街上做生意。若没个人照看,确也说不过去。以她的性子,现如今也定不会撂下你不管了。只是…”“只是男女有别,不好与人话柄。”明煜接了话去,又道,“大哥放心,我自与她叔侄相称,并不耽误她日后婚事。”毕大海露了笑,“您深明大义。”明煜想了想,又补足了句:“那丫头救我有功,若日后我得来平反,定会好生答谢。”蜜儿方去了趟厨房,却闻见案台上不知什么东西冒着浓香。依着味道寻了过去,便发觉是那日装红风铃的茶坛子。二叔辣手摧花,她便将坛子搬来厨房,打算倒干净了,再将茶坛子洗洗干净。可这几日忙着西街铺头的事儿,便就放在这儿忘了。此下揭开那茶坛子,一股呛鼻的味道传来,可之后便是芳香之气。里头那些红风铃果儿,已然有些烂了,出了些红色的果水,便就是这股发酵气息,混着植物香气,越发地特别了些。她寻得来一张米饼,伸进去坛子里蘸了蘸。许是因得发酵,早前那股辣疼也少许缓和了些,尝起来,鼻息里全是芳香,可舌尖儿却被辣得刺激…蜜儿寻着米饼,端着那坛子,寻回来绣房,本想与二叔也尝尝。推开房门,却见得毕大叔也立在屋子里。蜜儿吓得一惊,手中捧着的茶坛子险些落在地上。“毕大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毕大海笑着,“也就早几日知道的。你莫慌,我自也是守口如瓶的。”蜜儿看向暖榻上的人,见他也微微颔首,方才松了一口气。又将手里米饼沾着茶坛子里的新酱,与毕大叔递过去,“毕大叔,你快帮我尝尝。”毕大海接来尝了一口,便被呛辣得不行,回味起来,却又觉得味道别致。“香么?”见那丫头满脸期待,毕大海却不知如何答了,只得笑了笑,“问问你二叔去。”元月的最后一天,天地回春,暖意洋洋。东屋里的小娃儿满了月,徐氏也终能下地干些活计。毕大海从积蓄里拿着银两出来买这小院儿的时候,她还曾与男人大吵过一回。这地契在她那里放得久,她便知根知底,上一回买卖,也就值一百二十两银。男人却非得拿出一百五十两银与蜜儿。她说男人不知张持家中财务,反让外人占去了便宜。毕大海只道,“京城物价在涨。”其余又说了好些理由,她自也听不明。她也拦不住男人将银子往外头送,便就觉着吃了哑巴亏。可最终总算在京城里得来一处安身,也算是多年来的愿望成了真。徐氏入厨房张罗起来饭菜。蜜儿则在小院儿里,与毕大叔炒大锅的八宝油饭。毕大海原是海边长大的,蜜儿的鱼片儿粥,便就是与毕大海学来的。海边民风淳朴,每逢小娃儿满月,都得炒一锅八宝油饭,送与邻里一道儿享用。炸酥了葱姜,炒香了五花肉。配着香菇、海蛎、干贝、虾米、青豆一道儿炒一大锅。再放入二十斤的糯米来翻炒。肉与海味儿的香气,层层将糯米包裹。加水小火焖上一盏茶的功夫,出锅来,糯米和海香,红肉淋漓,一口下去,全是大大的满足。毕大海让银荷端着往邻里家里的送去。蜜儿自端来一碗,送入绣房里,“二叔,快尝尝。”明煜自在屋子里闻了一早上的香气儿了,接来那碗饭尝来一口。香料儿味道让食欲大涨,糯米油软,花肉入口即化。短短一月,他竟已被养得满腹馋虫…放下碗筷,他方问得起来,“西街那边的可都打点好了?”“嗯,都好了。我的家什也都搬得七七八八了,要用的锅碗瓢盆儿,孙姐姐都与我打算了。明日毕大叔帮我叫了辆马车,我们一道儿过去。”二月初一,午后阳光明媚。西街上孩童追闹,寻得那家起着红布牌匾的小店儿,等着看放爆竹。老吴饼店,牛家饭馆儿,桂花糕铺子,老七酒肆。小厮纷纷出来张望,西街上来了新邻居,也不知是什么样儿的人?马车停在小店门前,毕大海还在后头推着小货车。撂下来担儿,又忙去门前点了爆竹。噼里啪啦一阵热闹,老人说,新店入伙,辟邪除秽。蜜儿扶着明煜从马车上下来,便就往小店门里去。街坊邻里还不急着走动,等明日做些好吃的点心送去一一拜访。“怎是个男人带着个小丫头?”“打听过了,是那甜水巷口上卖酸汤粉儿的丫头,来这儿买了门面儿。”牛家掌柜却认得出来毕大海,“这人上回可不是来过?尽卖些歪门邪道的,酸汤粉儿能好吃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