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加百利亢奋地睡不着觉,瞪着眼睛往一片漆黑的窗外看,好像要把这黑色夜幕盯出一个洞来。他艰难地起身,摸到床头潘克留下的酒,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起来。“嗝。”灌了两瓶之后,加百利头重脚轻地倒回床上,鼻子上好像有水汽一跳一跳地炸裂开来。他想要入睡,可是他没有。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通讯仪,拨通了一个铭记在心的号码。“你好。”周识沉着的声音响起。加百利红着脸,飘飘忽忽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他想起自己有一次失散在深沟峡谷里,夜里也是这样漆黑。“你好,上将……”加百利的舌头有点打结,是尽力说出完整清晰的词汇。周识一下子就听出他状态不对:“你喝酒了?”“一点点……”加百利有些嘟囔。“什么事?”加百利的喉咙动了一下,吞下想说的话,只发出一串鼻音。等到战争结束后吧,他想,等到战争结束后周识就不会整天为了帝国团团转了。“不管你醉了没有,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周识等了片刻,没有听见加百利的声音,“我们等不了你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去k74星球。”加百利打了个激灵,耳朵像是失聪多年重新听见声音一样,把通讯里细微的指令声一一接收。“发生了什么吗,上将?”他问。周识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好好保重。”通讯被掐断了。那次通讯之后,加百利忐忑不安地等着整整一个月,再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周识的信息,上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视、报纸通通没了他的音讯,就连k74星球的相关报道都少之又少。那个通讯码也拨不通了。加百利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回到,拿着手杖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旁听席上。周识在两位士兵的带领下站上被告席。从他去k74星球的那天算起,已经十个月零七天过去。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加百利用目光将他丈量,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消瘦。周识穿着棉质衬衫,肩背平直挺拔,细软的黑发没有梳上去,一丝丝温顺地垂着。加百利几近贪婪地看着他,连眨眼都舍不得,而周识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前方的地板上。法官开始陈述周识的罪行,质问他指挥失误的细节,后者波澜不惊,平淡得很。“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定时间出发前往k74星球?”法官问。“我想准备得更充分些。”周识答道。或许健全的自己会让周识的准备变得更充分,但断腿初愈的自己不会。加百利想。“你想多做什么额外准备?”法官又问。“更多的预备方案和更合适的士兵吧。你知道的,法官,k74星球上有联邦各星球的战舰。”周识开始讲一些没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