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液体自破开的皮肉中汩汩流出,浸了一地,快漫延到阮芙夏脚下。
她闻到了浓浓的腥味,又黏又湿,像腐烂后又泡过水的肉和骨的气味。
哨兵们有条不紊地处理异兽尸体,要将它送去专门的检测机构,然后按规定编码,记录信息,保证每只入侵的异兽都有详细记载。
见一旁伫立的向导眉头紧蹙,一个哨兵半开玩笑说:“您不用太担心,这狗危险系数不算高,每年都会来几只,可以算我们南境的特产了。”
另一个哨兵搭腔:“是的,廖队一个人就能解决。”
他说起廖昭杭单人灭恶兽的场面,连枪都不用,单靠把利刃就够了。
阮芙夏问:“他人呢?”
小楠被送去疏导,廖昭杭有没有受到影响。阮芙夏忽然有些担心。
哨兵挠挠头:“好像……往那走了。”
阮芙夏看去,他指的是白噪音室的方向。
脸一沉,快步离开现场。
白噪音室是一个常年播放风声、流水声的房间,四面墙壁都装了特殊的隔音材料,哨兵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稳定躁乱的情绪。
再如何强大的哨兵,结束一场激烈战斗后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刺激,何况是感知能力比其他普通哨兵都要好的s级哨兵。
想到那无眼兽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阮芙夏加快了脚步。
白噪音室的门没锁,她直接进去。
洁白简约的房间内,廖昭杭倒在柔软的沙发椅上,闻声,瞬时睁眼看过来,一刹讶异。
“你需要疏导吗?”阮芙夏开门见山。
廖昭杭想起身。
阮芙夏:“不用动。”
舒适的沙发椅能让暴躁的哨兵得到安抚。
廖昭杭缓了缓,摇头:“谢谢,我没事。”
身后的门自动阖上,阻隔了外面嘈杂的声音。阮芙夏清晰听见耳边环绕的白噪音,也看见廖昭杭手腕上处理过的伤口。
药水抹得匆乱,绷带打得不美观,显然是自己弄的。
阮芙夏听着耳边静静流淌的水声,道:“你需要。”
她对廖昭杭的印象一直不错,虽然他人寡言无聊,但做事靠谱,这段时间帮过她不少忙。
但这个哨兵很奇怪,她来南境一个多月了,也没有见他进过一次疏导室。
有次,她偶然撞见他在服用向导素,主动提出帮他,他却婉拒。
阮芙夏看着他,重复:“你需要。”
这句调更重,她在用命令的语气,直直地告诉他,他需要她的帮助。
向导的话语之于哨兵有天然的压慑力,廖昭杭保持沉默,有意和她避开目光。
阮芙夏懒得再深究他执意不肯疏导的原因,屏息沉气,聚拢体内的精神力。
随后,一条银白色的蛇从她纤细的腰间露出脑袋。
那蛇身躯细长,浑身披鳞,表面滑而透亮,一圈圈缠绕在她身上。
它挪动着柔软的身体向上蜿蜒游走,勾勒出她的腰身,绕过她胸口、脊背,游弋时,如一道雪做的、弯曲的流光。
白蛇最终停在阮芙夏肩头,和阮芙夏一样,睁着黑曜石般的瞳孔注视着廖昭杭。
阮芙夏的指尖流出一束银色的光芒,那光似月般温柔,静静萦绕在他们周围。
感受到精神力的释放,廖昭杭的身旁凭空凝出一只白虎,由半透明到逐渐清晰。
那虎不如初见时凶猛威风,虎头疲累垂着,眸也敛起,看不见那漂亮的蓝色瞳孔。
两人都不言语,安静得只有流水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