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寇冲也跟她商量十三叔傢裡的事情,与其时常贴补,不如帮忙找份事情做,才是长久之计。俞婉早已经想好瞭,寇言看著还算机灵聪慧,不如将她安排进作坊帮工,给一份工钱,或者去铺子打杂,不管她做事好不好,好歹解决一个人的口粮。
寇言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弟弟名叫寇智,入伍年纪太小,找地方当学徒又有契约管著,不好安排。正好傢裡守门的隻萱草爹一个,叫他带著寇智,见见人来人往,学些人情世故,吃住就在傢裡。
还有十三婶,针线活是真漂亮,做鞋子费功夫费眼睛,不如做些香囊香袋,放在聚宝阁,中间的利钱她就不抽瞭,总能赚点单薄的傢用。俞婉一样一样数著,将十三叔傢裡能用得上的劳力安排地妥妥当当,又实惠又好应付,也算用心。
寇冲坐在她身边,看她红嘟嘟的嘴巴噼裡啪啦说著,爱得不行,将人圈在怀裡,心裡热乎乎的。十三叔从军那些年,傢裡照样不好过,隻靠十三婶撑著。那时候两傢是邻居,十三婶对他跟妹妹都不错,过年瞭还给他跟妹妹扯衣裳,娘不在傢的时候,哪怕煮一锅稀饭,也记得喊他们兄妹去吃,寇冲一直记得。
俞婉却不晓得这些事,她惦记十三叔傢裡,纯粹因为他傢人好。上一次帮瞭二两多银子,又是给她送野菜又是送鞋袜,这样的亲戚值得来往。
寇冲用力抱著俞婉,吸她发间熟悉的馨香,“你看到十三叔傢隔壁的房子吗?还记不记得那裡。”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今儿一看,当初到他头顶的围墙隻到腰间,风雨侵蚀,黄泥墙颓败,早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可他总还清楚记得那一天。
俞婉打个哈欠,一身又软又酸的,靠著免费的人肉垫子昏昏欲睡,“不记得。”
“那裡是我十一岁之前的傢,十一岁之后搬去大柴村就没回去过。”他这辈子太早尝试酸甜苦辣,入伍从军后居所不定,从未觉得什麽地方值得留恋,此时一个‘傢’字出口,忽觉得安定下来。
怀裡这个,就是他往后的傢瞭。
马车慢悠悠地走,俞婉昏昏欲睡,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什麽,听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寇冲干脆将俞婉抱起来,横放在自己腿上,叫她睡得舒服,下巴贴住她光洁的额头,玩笑道:“我走瞭,傢裡就交给你瞭。娘经常参加的那些聚会,你要想去就去玩,不想去就不用理。”
俞婉是不打算参与寇傢的外交,可年底寇傢、周傢来到化隆县安傢落户。周夫人长袖善舞,若是跟胡杏娘打起擂台,俞婉作为胡杏娘天然的盟友,到时候一荣俱荣,肯定无法置身事外,心裡想著躲清闲,该去的场合还是要露面的。
一想到要见前世那些人,就觉麻烦,她嘟嘟囔囔道:“你说的好听,就算你如今的身份跟县令平级,不说底下的几位千户、百户、总旗,上头还是同知、佥事、指挥使、守备,我还能不理人傢吗?”既然处于这个位置,有些人情世故是免不瞭的。
俞婉总结,“你傢真麻烦,我傢就没有这麽麻烦。”小门小户的日子是好过,却也经不起大风大浪,她不过发牢骚罢瞭。
寇冲亲吻她的耳垂,难得笑得赖皮,“婉婉这麽能干,将娘傢打理地井井有条,也帮帮我,勉为其难当当我的傢好不好?我的私房都给你。”
他不但要一点一滴渗透她的生活,也要将俞婉潜移默化拉到自己身边,真正跟她夫妻一体,那个时候就算她不爱,也跑不瞭。俞婉却不曾想那麽深,论心机谋略,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罗衣嫁人
傢裡人少瞭大半,俞婉像在娘傢是一样,作息也回到往前早睡早起的状态,每日裡不过忙忙傢裡的杂事,去铺子裡看一回,点点运往百香阁跟宏瑞丰的货物。
作坊已经搬到瞭梅花裡房子的隔壁,这处房子同样三进,简直就是一个极好的住院。三叔前后看过,夸这房子地段位置都好,买来当个作坊倒是亏瞭,还说她如今真是赚到钱瞭,房子一个接一个买。
这房子是寇冲买的,俞婉不好明说,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寇冲那天一下又拿出一千两银子交给她,说是从北面带回来的。具体的来路俞婉没有细问,不过这种事在军中已经是潜规则,民不举官不纠,大傢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冲在前头杀敌为瞭什麽?不就是钱和名吗?
别人再出格一点都没关系,寇冲不行,后娘傢虎视眈眈盯著他呢。上辈子就是,其实军中杀俘的将领不少,为什麽就寇冲传出瞭暴虐的名声,要说这裡面没有周傢的插手,俞婉不信。
也就是明年,从沙州边防迁徙过来的一个千户举报寇冲贪赃军饷,中饱私囊,加上坑杀俘虏等恶行。周傢又在后面使劲,差点闹到刺史面前,被监察御史上奏到朝廷去。
除开他自己孤傲阴鬱得罪人之外,胡杏娘跟罗衣用度奢靡、太过招摇也是原因之一。都说财不露白,何况不义之财。想到这麻烦,俞婉又是一阵恼怒,他倒是给瞭她大笔银子,却是锦衣夜行,根本用不得,还得找个正经的名目。
俞婉不得不将隔壁的三进院子全部扩张装修成作坊,又招瞭几个人大量制作香脂香膏。三叔的新铺子她原本不打算入股,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占个二成股,也认真考虑起开分店的可能,将来真要查,她来钱的路子这麽多,谁敢说她的钱不干净。
有钱人傢傢资一旦丰厚,买房子、置庄子、车马、奴仆样样往高瞭堆,俞婉本就不喜欢傢裡人多,胡杏娘走时带走瞭宅子裡一大半人,她也没添。已经有瞭三处房産,暂时不打算买房子,吃穿这些再好也有限,这样看来,她的生活也算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