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建德如今四十来岁,虽位高权重,常年在军营泡著,身杆挺拔,气势威仪收放自如。跟寇冲五分相似的脸上虽褪去瞭少年的光洁俊俏,却多瞭经历风霜的沉稳跟气势,面对娇妻,笑得和煦温柔。俞婉不得不承认,光看表面,爹跟公爹没法比。抛开一切利益,胡杏娘想回到前夫的身边,也不是不能理解。
原本,寇建德跟胡杏娘已经各自再成新傢,他们俩之间的那一段本该就此烟消云散,偏偏阴差阳错,寇建德失在停妻再娶,胡杏娘愧在寡妇再醮。按情理说来,不是不可以再续前缘,如今看来,寇建德根本没有那意思,胡杏娘却不肯放弃再次回到前夫身边的机会。
北上见瞭寇建德几次,被他四两拨千斤挡瞭回来,胡杏娘隻记恨周夫人。周夫人当然也有理由记恨她,两个女人水火不容,男人在其中倒是什麽事情都没有。
寇冲本不想来这边拜年,爹的心早已经偏向周夫人,对他疼爱有限,对芙儿更是不管不问。俞婉是新嫁娘,不来这边认个门,外面隻会说她的不是,胡杏娘硬要跟著来,结果又被冷落。
寇建德身边隻有周氏,两个弟弟最大的才十一岁,这一傢人骨肉亲亲热热,根本没有他们母子三人的位置。娘却看不明白,一心想回到爹身边。寇冲对娘的迫切爹的无情心情不愉,可内心深处又理解娘。
若是婉婉嫁给瞭别人,他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就放手,管他阴谋阳谋,使劲手段,哪怕相爱相恨总要将她夺回来才是。
这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周夫人显摆够瞭,寇建德再不待见胡杏娘,寇冲就在一边坐著,面对前妻的嘘寒问暖也得应著。
胡杏娘眼睁睁看寇建德对周夫人体贴关怀,对自己客气疏离,心裡有委屈也生气。走的时候不坐自己的车子,上瞭媳妇的车还想将媳妇赶下去跟仆妇坐。
寇冲握紧俞婉的手,一天没展开的眉心蹙得更紧,“婉婉身子弱,吹不得冷风,娘有什麽事情就说吧。”
胡杏娘便不管俞婉瞭,先对周夫人大肆发表瞭一番不满,又怪儿子儿媳不争气,也不想想办法,“我是为瞭自己吗?还不是为瞭你们,你爹在外面挣下那麽大的事业,若不是周傢趁虚而入,就全是咱们娘仨的。如今你瞧瞧寇傢那起子人,全认瞭那头,倒把我这个正经的主母扔在一边。媳妇不是我说你,既然能帮十三爷傢裡,其他几傢也该一碗水端平,如今倒好,叫那姓周的笼络过去瞭,他们在外头说些我的闲话,你俩脸上就好看瞭不成?”
她居然开始喜欢他瞭
寇冲用力捏瞭捏俞婉的手心,悄悄讨好地摇瞭摇,“娘,那几傢之前也来咱们傢拜访过,是你自己把人赶出去的。”
“我为什麽不能赶他们,往些年他们是怎麽对待咱们娘仨的。靠著你爷奶不但将你爹的抚恤银子抢去,借个钱就叫咱们卖房子,若不是他们,我如今会这样?”对她不好的公婆如今还活著,清清静静享福,想想就怄气。
“你这麽大的官,就不能叫你爹把咱们再迎回去?你忍心你娘百年之后连寇傢祖坟也进不瞭?”
寇冲揉揉眉心,他一个当儿子的哪有逼老子娶亲的道理,虽然娶得是他亲娘。可周傢也不是好对付的,当初在北面吃过多少亏?若不是他一步一步从尸山血海裡杀出来,早叫周傢摁死瞭。
这些事跟娘说瞭她也不懂。
俞婉冷眼看著母子俩交锋,胡杏娘怪周夫人后来居上怪公婆不为她说话怪亲戚墙头草怪儿子不为她想,偏偏不怪罪魁祸首寇建德,可见是没救瞭。又想到这些时候俞罗衣经常打著商量生意的旗号上门看望,她越看望胡杏娘越想再嫁进寇傢,这裡面肯定也有她出力。
回到傢,俞婉将胡杏娘送到上房,胡杏娘身边的妈妈姓胡,听说是北面认得亲,一个劲儿贬低周夫人,捧著胡杏娘,“那周夫人不过中人之姿,生得比夫人差远瞭,不过小几岁而已。咱们多做些鲜亮衣裳,夫人将那些好头面戴出来,不比她强?”
胡杏娘黯然地摸摸脸,周夫人才二十来岁,她已经四十多,胡妈妈这些话不过哄她开心罢瞭。可心裡也未免遗憾,自己这些年失瞭鲜亮的颜色这才不得寇建德青眼,“你看我眼角的细纹是不是又多瞭一条,嘴边也松弛瞭,肉都垮下来瞭。”
一见俞婉站在一边,理直气壮道:“听说铺子裡又出瞭新的面脂,可以淡化细纹滋润肌肤,可是真的?你给我拿几罐过来,我试试好不好用。”
俞婉早有此意,损失些东西将胡杏娘安抚住,别来找她的麻烦,拿几罐东西算什麽,当即叫萱草去屋裡取。告诉胡杏娘那是专门替她研制的,本想早点拿出来,年关事情多,就忘瞭,今儿正好。
胡杏娘一向眼馋俞婉的铺子,就是知道她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全是精品。听说这是特意为她研制的,心裡舒坦,眉开眼笑,难得夸瞭几句,东西拿在手裡就要往脸上试试。
俞婉微微一笑,退瞭出来,回到院子,寇冲正等著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辛苦你瞭。”
如今娘心裡隻有爹,对他这个儿子诸多不满,对儿媳更加没有好脸色,他当然心疼。俞婉在床上跟寇冲撒娇求饶次数多瞭,床下不自觉就带瞭出来,靠在他怀裡舒服瞭就不想动,“她高兴就好。”
隻要安安分分过日子,损失些东西算什麽?不过他们傢的笑话外面确实瞧得够多瞭,“十三婶昨儿跟我说,娘一直闹著要回去,逢人便说个不停,她如何辛苦寇傢如何亏欠。外人都看笑话呢,叫咱们好生想个主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