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
可是,炎曜是打心眼裡憎恨那个躲在阴暗处的暗夜组织的,因为这个组织,他失去瞭最好的师兄和朋友苏墨声,也失去瞭那个桀骜冲动的自己,成为瞭一个铁血的警探。他见过太多人因为暗夜组织受到迫害,甚至失去瞭身傢性命,他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如今自己的亲生父亲与这个组织关系匪浅,证据就摆在眼前。
他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这样对那些无辜枉死的生命不公平,他不能因为炎白钰是自己的父亲就徇私舞弊,这样,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胸前的警章!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辞职,离开这个他奉献过大半青春与热血的岗位。
虽然做瞭决定,炎曜的心却像空瞭一大块,他突然失去瞭目标,觉得人生空虚,没有一点意义瞭。
水影从杰克那裡拿到瞭备用钥匙,这是她第一次去炎曜的出租屋。这裡环境清幽,虽在闹市区,却闹中取静,是一整套独栋公寓,而炎曜住在顶层。
打开门,裡面没有一点声音,隻有很重的酒精味。
入目是东倒西歪的酒瓶,炎曜赤脚躺在地毯上,英俊的脸颊已经冒出瞭青色的胡茬。
他似乎喝得很醉,紧紧地闭上眼,将手搭在额头上,嘴裡还在说什么梦话。这是水影第一次看到炎曜这么颓废的样子,好像一个失去瞭所有玩具的孩子,被人遗弃在角落。
“炎曜,你醒醒!”水影推瞭推他的肩膀,炎曜却没有反应,隻有起伏的胸膛与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著,不是个死人。
她又叫瞭几声,还是没反应。
水影突然看到茶几上有水杯,她站起身,将裡面的水倒在瞭炎曜的脸上。
炎曜似乎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眼睛终于睁开瞭,瞪瞭眼前的人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不要再浪费时间管一个废物瞭!
见到是水影,炎曜隻是转过头,抹瞭一把脸,随意拿瞭一个酒瓶,往嘴裡倒瞭倒,裡面已经没有酒瞭。
“酒……给我酒……”炎曜嘟哝瞭一句,见茶几上还有一瓶未开封的酒,便伸手准备去拿。
水影抢先拿到酒,赌气地说:“你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喝。”
说著就拿起啓瓶器,将酒打开,似乎立马就要喝下。
“你在胡闹些什么?”炎曜抢过瞭酒,却并没有喝,他将酒瓶丢到瞭一边,“我和你什么关系,你何必白费心思来管我?”
“炎曜,你到底怎么瞭?”水影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我认识的炎曜,我认识的炎曜,面对困难总是迎难而上,摆在心中第一位就是守护上海滩的百姓,在他的字典裡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可是现在案子明明没有破,你的队友都在等你回去,可是,你为什么要辞职?”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配回去巡捕房瞭!我是炎白钰的儿子,讽刺吗?一心要铲除的暗夜组织的大人物,居然就是自己的父亲,我还有什么脸回去!”
窗外一道惊雷劈过,下起瞭大雨,窗帘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梧桐树的叶子被大雨打落瞭,一派凄清的景象。
一封血书
“现在一切还没有盖棺定论,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水影对著他的眸子痛惜道,拉著他的手臂,就要让他起身。
炎曜被她拉得站起身来,推到瞭窗前。
窗外是闹市区,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为瞭躲雨,跟药馆的人说好话,躲在瞭屋簷下,修鞋的老人撑起伞,不让大雨打湿自己修鞋的工具,工厂做工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地用佈包盖著头,跑回傢吃妈妈做的饭,还有一个卖报纸的小童,躲在瞭炎曜公寓的楼下避雨,身上髒兮兮的,却还是在向从公寓走出来的人推销自己的报纸……
“你看看外面,即使下大雨,为瞭赚钱养傢糊口,大傢还是努力地工作,比起他们,你已经得到太多,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呢?你说好瞭要守护他们啊不是吗?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炎曜似乎有一丝动容,喉结滚动瞭几下,琥珀色的眸子望著芸芸衆生,又好像在看属于芸芸衆生中的自己。
衆生皆苦,苦多乐少本是常见,唯有苦中作乐,才是生活的本色。
“也许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过不瞭自己内心的那一关,放在平常,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追寻案子的真相,可是这次,我眼看著自己的父亲牵涉其中却无能为力,隻觉得自己真是无用。以前,我一直以为和父亲的关系很淡,哪怕实际是父子,却也和陌生人无异,我总觉得,自己就算哪天出瞭什么事,他也不会怎么担心的,同样的,他出瞭什么事,我也不会如何,我们一直就是这样冷淡的关系。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心裡还是记挂他的,这是一种打断瞭骨头还连著筋的亲情,终于,我明白瞭什么叫‘关心则乱’,也明白瞭,原来我并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公私分明。这种感觉像无数的蚂蚁爬上心头,让我羞愧万分!”
水影抬头,隻觉动容,傢傢有本难念的经,哪怕在外人看来显赫无比的人傢,也总有些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无奈。
她说:“你不觉得事情有蹊跷吗?为什么油纸上偏偏就写著沪上银行八十六号,好像被人故意佈瞭局,引我们跳下去一样。都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是暗夜组织的毒计,引你们父子自相残杀,也不是不可能!试想一下,此计谋若是成瞭,不光炎伯父身陷囹圄,你也会落寞失意、前途尽毁,简直是一箭双雕!幕后黑手用心之歹毒,手段之高明,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