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因战获罪者不计其数。渭州平凉铁冶监纪亨筹以新法铸军器。一朝炼金,竭炉而无所出。以亨误军事,折耗官物数十万,坐斩,妻子没奚官为奴。其女年十六,号擗不起。因吏不防,自投火中,霎时光烛天地。金液涌溢,奔入泉水不休。女自于烟燎步出,衆咸失色,视其无伤,唯所蹑二履化于炉中。张涣以孝女陈,上感之,召入见。德貌殊绝,遂得幸,谓曰“金夫人”。
五月,命郑王为铁勒道安抚使,右卫将军石泰为副,招抚馀衆。移江特勤帅千馀骑觇汉师,登高阜南望,但见黑云升起,以为□□旗帜,纵马即还,比至独乐河,不敢回望。军至,乃执叶护、设首级以献郑王。王喜,集降将于帐中,谓曰:“能为国傢肃正四方者,卿等之力也。”
寻日从猎地神山。谛德特勤诈降,将五百骑阴袭之。特勤勇将博也古直趋郑王。恒良跃马负枪,横刺博也古坠马。虏徒少却。恒良因翼王出围,与虏交战数合,敌大溃,斩谛德、博也古。
由是王益重恒良,结为莫逆。及班师,王请奏,恒良以功受左金吾大将军,兼检校安北副都护,封清源县子。
薛灵哥受都督号,左杀右杀分领诸部,以统蕃州。
七月廿五丙寅,徐素以疾致仕,应物令所由送至宅,并听朝朔望。
八月初一壬申朔,以韦僧演为中书令,仍兼吏部事。
九月十四甲寅,义慈至遂州。刺史周会立万福道场。义慈留讲“楞伽经”、“维摩诘经”、“老子”。先一日,学者各起问端,义慈咸为剖判。后论者藐藐,唯默授而已。时世宗一岁馀,好动不定,奄自上阶,睹视衆人。义慈叹曰:“生公说法,顽石点头。今儿顽劣,无可奈何。”遂小名曰“顽石子”。
福圣二年
正月,右卫将军石泰讨铁勒叛者馀衆,悉宁之。
二月初九丁未,欲立韦妃为后。韦妃者,彭王培之母,僧演之女也。性骄矜,尝与兰陵郡开国侯之女孙不和,阴鸩之。又工于逢迎,特见宠异。
时谏议大夫李述、殿中侍御史邓玄藻固谏。比朝会,因问素。素稍迟缓,乃稽首曰:“天子傢事亦国事,臣不敢不言。”上意且止。僧演由是怨之。
七月廿三戊子,恒让起複密州长史。既受,常怀悒不乐。王氏识之,曰:“人云,仕人作官职,京中第一好。郎有鸿鹄志,焉能久外?兄长既领封,何不因委之?”恒让固拒。又曰:“可修书妾父,悉以托付。”恒让默从。
岳阳人谢维尝谒徐膺,齎明珠一箧,荐为岳州刺史。九月初一乙丑朔,巴陵王孚秀密谋起兵,胁维与之从。有人告素与贼交结。敕大理寺丞赵护、刑部侍郎蒋庆辰、御史中丞权日行审详事状。报之中书门下,僧演揣度圣意,更令勘覆。于是贪黩匪类,一应败露。上怒,十月初二丙申,斩徐膺、徐介、徐容、徐参。膺将死,谓兄弟曰:“吾等当年,金缕朱鞅,箫鼓彻夜,如南柯一梦。生为一傢,死亦一处,岂不痛哉!”籍没其傢,妻子奴婢配入掖庭。有枝节者贬黜大半。京兆少尹王积尝与徐容同坐僧社,贬乌江县丞,道病卒。
初四戊戌,追削徐氏祖考爵邑。因劳素,免为庶人,归傢。
时素病笃。庚子,似得小差。作羹食毕,至院中。见日影憧憧,恍惚曰:“院前日灼目。”傢人告其有怨言。初七辛丑,赐自尽。
十五己酉望,以韦僧演为太子少师,仍知选事。繁冀为侍中。时人谓左右二相。
十二月十三丙午,迁郭凡易御史中丞,知太府出纳。
福圣三年
正月十五戊寅望,诏与诸臣行封。策勋十二人。其中僧演封滑国公,繁冀封燕国公,并加开府仪同三司。殿中大监张涣封安定郡公,实封二百户。
是时韦妃礼秩,一如皇后。太子奎畏势,乃曲意待之。前后赂遗,又与彭王培亲善,朝夕共游。太子耳大,彭王年八岁,常谓:“多福兄至!”
四月十六丁未,金夫人孕。初入宫,赐金银器物。夫人以佈囊贮之,悉送张涣,以为援友。涣多有美言。追赠其父纪亨为凉州刺史,擢兄慎自益州参军为潭州都督府长史。
五月初二癸亥,王氏悲闷成疾。荻娘、雀娘事母不辍。是夜,荻娘镜前垂泣。雀娘亦未寐,悄问之。荻娘曰:“甚哉不幸。上者拂袖,使我傢如山摧。”
七月,王氏方愈,恒让旬月而鬓发半白。雀娘始学书。初习“千字文”,略通微理耳。
十一月三十丁亥,义慈过宿齐州景星寺。住持宏誓以郑王故,请居精舍。义慈拜曰:“志在求道。若贪住寺参佛意,何异于归俗舍乎?”因顽石子入冬咳提,自就扃下坐禅。凡闻内窣动,以指叩门曰:“儿寒否?饮浆否?”夜半,有沙弥趋所欲窥,义慈呼去:“龙孙颜岂容他人亵观?”
福圣四年
二月十七甲辰,金夫人生皇子均。
四月初三己丑,上遣使者刘坚与沙门如律入西域取佛经。繁冀奏曰:“臣伏见高祖建制,敕城内听置僧尼寺各一,馀者皆立于城外,盖道俗殊流,不可混杂是也。自洪泰以后,佛教浸兴,前诏不行。百官朝见,不言国事,率以合掌议道为先。夫朝廷如此,待见都城之内,佛寺逾百,占夺民田,跋扈尘秽,蔓衍滋生。臣请正理华夏,次明外教,废除无用之室,还俗蠹实之徒,收田充户。自京都始,外州宜准行。”手诏褒美,然终不能从。
时纪慎立大志向,傢财施出,不问其数。又衣皮袴,率士屯田,军食饶以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