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院于门下省之东,入朝甚便。晋王自不怿。
太子妃数年不孕,其母蒯氏使僧如悟祭高禖之神,令妃身佩霹雳石,日夜祝祷。太子觉,惊曰:“陛下、中宫尤恶此,反不为祸乎?”即亲碎之。误伤己手。
后日,太子侍朝,帝问手伤其故,太子绐之。帝赐药以慰。朝毕,问左右,左右历陈,帝悉知原委。
天视十二年
正月,太子妃有孕。
时阳複之徒不法久,惧刑,于是佈路窜匿,副将李岸率燕郡军千人降高丽,更为贼向导。纵火尽焚关楼,陷柳城,杀县令崔慎及判官董知合。所至之处,吏民逃溃。
帝将自征之。
高丽崔素曰:“汉帝居深宫久矣,四体怠滞,皇嗣资浅,朝无谋人,自出则惧内衅暗起,遣将则旧将殆尽,新将未信。不过佯张声势,涣我军心耳。”
帝闻之,谓左右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虚实不形,方乱中取之。”
二月二十丁酉,辽左尚寒,河水冰坚。下诏遣何进等统幽、饶乐二都督兵先击柳城,以观其势。廿八乙巳,克柳城,渡白狼水。柳、营多泥途,绝车马,进将五百人割草填道。三月初六癸丑,暴雪,驻马。进具奏山川险易,急驿至京。
帝召太学高丽子弟诣阙,设宴,奏燕乐。酒巡三周,帝曰:“汝曹诚心向化,离尔父母,远尔国土,未免怀思。奈何明会昏聩,信用奸佞,诡乱天下,此皆其逆人之大罪,非降罚尔等。今无所勉强,听尔归省。若还,齎物给粮;若不还,仍于别馆留供。”子弟皆伏地谢,言不贰汉室。帝悦,赐以绢帛。时高丽王弟高巽白帝:“高丽善防守,攻之不可速下。粮运尤重。”
廿二己巳,以苏歙为馈运使,屯田郎中沉弘载副之,自河北诸州皆受歙调度,听以便宜从事。
时有诏,晋王任荆州大都督。拖延不就。上书固请战。后不许,谓帝曰:“熊儿尚稚幼,陛下所知。”帝曰:“我如其年时,讨薛灵哥,伐贺咄,複长安,中宫所知也。熊儿既壮,凡天子之子,必当其分。”
四月初一丁丑朔,圣驾幸洛阳。以太子留守西京,刘畹、特进贺胤佐之。
初二戊寅,鸿胪奏“高丽高明会贡方物”。帝不受,谓其使者曰:“东夷包含兽心,潜藏祸谋,扰我汉室,戕我忠良。历观载籍,无道为甚!”悉以属门下。
初八甲申,命太仆少卿郭协运河南粮草入海。郭协者,郭凡易之孙也。
十八甲午,以左武卫大将军高公楷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晋王为副,率江淮义勇军三万。又于两京募兵。时老卒盈道,皆景元间随帝征战者,自愿以私装从,曰:“不求功名,唯愿效死辽左。”帝亲为结衣,不许其请,但加赐赏。
三日,得兵四万馀。
师将自登州渡海趋平壤。临行,帝谓公楷曰:“晋王苟有违,请以军法处之。”并赐之佩剑。
廿二戊戌,以麴三保为辽左道行军大总管,兖州都督高义白为副,率精锐两万及齐、淄、沂三州安置胡,趋辽左。五月初一丙午朔,麴军暂顿幽州。初十乙卯,与何进会营州。十六辛酉,霖雨。高丽傉萨曹赦屯新城西,辽水溢,彼登高避水。三保登大船攻之,曹赦穷迫,遂降。守将吴敦义列抛车,坠石如流星蔽天,自平旦相持不下。至申,西风奄起,汉师如鸿毛托势,遽渡之。何进命举旗帜,大鼓噪。城内大惧。敦义即斩逃者,割耳与士卒盟誓,同心坚守。三保引辽水灌之,城墙崩坏。敦义谓左右曰:“及三保围未合,令百姓乘船夜走。”左右劝去。敦义指耳曰:“今若遁去,新城险隘,不複国傢所有,死则无义!”水浸盛,敦义乘小船力战,不支,船倾而亡。进令敛其尸,葬于城东南,遥望平壤。时高丽兵大溃,斩首两万人。三十乙亥,南下盖牟城。六月初七壬午,拔白崖城。
先时,晋王衣裘褐,食麦饭,每日如此。左右不忍,王曰:“我生于富贵,不知劳苦,自宜渐就修己。”又誓于军中,战胜悉以私财行赏。将士无不感附。
五月十七壬戌,夜袭高丽卑沙城。烧之,死者十八九,于是北进积利城。四面险绝,唯北门可陟。晋王先登,士卒踊跃争上。二十乙丑,拔之,纵兵烧杀,悉以人、物颁战士。士气益振。廿一丙寅,北趋安室城。
时明会以左大模达文圣任北截麴、何大军,以右大模达韩孟锡将高丽、靺鞨兵十万南救安室,以绝汉师合流之势。记室龚云,有智鉴,谓孟锡曰:“晋王为汉帝爱子,承其材干,未承其性。今急于立事,莫如按兵不战,连城据险,分遣奇兵阻其粮运,使之困顿,乃可胜矣。”乃从之。后一日,遇汉骑八百,兵始交而走,孟锡欲追之,云曰:“此诱计也,勿信。”由是收兵。其后,纵靺鞨频扰汉军牛马。
王于城外起土山进攻,孟锡投夜彻房屋材栅,补墙阙为二重。王攻益急,期月不拔。
七月十一乙卯,帝谓侍臣曰:“使者滞而未至,事或不利。高丽以逸待劳,战机在粮。”言讫,报至,果如帝言。
先时,葛逻禄、回纥诸部屯伊吾,大赖赈给,徒耗国用。遂析其部落,散属夏、胜间,各使耕种。
十七辛酉,帝将幸兖、齐,以督运道。谓后曰:“我发之后,两京心腹空虚,当防俊乂之变。”后曰:“妾委命东都。唯愿我师指期凯旋。”
是时,太子留长安,后守洛阳,帝驾趋兖州。
右卫中郎将杜云洗,原安西副都护杜季遥之子。此先,季遥为岷州刺史欧阳通所诬,瘐死。云洗手刃通于街中,至今系狱。后按其状,乃以墨敕赦之,召为左金吾街使,掌东都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