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像是逃跑一样的出了出版社,随后伸手招来计程车,交待了冰见家的位址之后,若宫心绪烦乱的看着外面不停飞逝的景物。
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而那之后自己就没有再和鸣海联系过。一想到和那个少年说话或者是正面接触,若宫就觉得胸口发闷,痛苦万分。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屈服下来,更害怕一看到那孩子就想起自己深重的罪孽,更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的他却又极度希望看到鸣海,好让自己烦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就这样怀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到了冰见家门口,若宫在下车的瞬间就看到了外面停靠着警车,也因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处理过很多案件的员警而言,要怎样做才能掩饰自己的真正情绪呢?鸣海他的情况到底如何呢?
如此想着,若宫按上了门铃,从对讲机中报出自己的姓名,过不久大门就被拉开。出来应门的正是鸣海本人,一反以前黑色的装束,今天他穿的是一件暗红色为第、上面印染了复杂花卉,比较偏向于女性感觉的和服。长发披散在身后,在看到他的时候,鸣海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随后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这时候的鸣海和若宫早就将先前说的「分开」这样的事丢在脑后,由少年一手所造成的事件变成了奇异的纽带,将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为命运共同体,无法分离。
若宫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冷干燥,和自己掌心中的潮湿不同,对方的手给人感觉格外舒服。员警就坐在家中,自己身负命案还能做到如此程度,这一点从某种角度而言更是可怕。
拉开拉门之后就看到端坐在和室中央的两个员警,若宫感觉到双腿发软,有种想要掉头逃走的感觉。鸣海脸上微笑着,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一样,手指却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跪坐了下来,若宫就听到鸣海和对方的谈话。从冰见家的事一直谈到对死去的女人的印象,鸣海的声音一直都是平淡中带着一点伤感,在说到如果发现任何线索会通知警方的时候,若宫忍不住看了少年一眼。那浮现在美丽脸孔上的微笑温柔悲伤,若宫却觉得毛骨悚然,眼睁睁的看着尸体在硫酸中消失掉的时候,记忆中他似乎也是这样笑着。
之后员警也问了自己一些事,若宫慎重的给予回答,尽力只是强调自己和鸣海之间的工作关系,对于私交也以「为了工作,所以需要和作者沟通」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两个员警详细的作者笔录,在鸣海去泡茶的时候,若宫找了个藉口也溜了出去。跟着到了厨房,就看到鸣海在茶杯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若宫大惊失色,一个箭步来到他身边,一下子抓住少年的手臂,让他手中的汤匙一下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鸣海转过头来看着他,眸子里满是笑意,「你害怕我下毒害死这两个员警?」
「……」
若宫没有说话,不过确实有那个疑虑。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但是从他蓄谋杀死绢子,进而用精妙手法毁尸灭迹之后,若宫就察觉到了隐藏在少年心底深处的阴暗面。他对于杀死绢子的事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好像是认为理所当然,这点让若宫觉得由衷的害怕。
「就算是下毒害死了他们,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处理尸体不是么?虽然他们是在这里失踪的,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员警还是不会抓住我们的。」鸣海眯起了眼睛,声音缓缓在耳边流淌,「不过这样做很麻烦,对我也没有好处……对于随便糊弄过去的对象,我也没有必要去杀死他们,对不对?」
伸手将热水冲入茶杯之中,鸣海注视着随着水流旋转的茶叶,伸手将它们端了起来。看着身影缓缓在走廊尽头消失,若宫在厨房里站了很久才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那两个员警又询问了一些事之后,就离开了冰见家,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圈。
送走了员警,鸣海回到和室之中喝着茶,一副悠闲模样,一点也不为可能会败露的罪行而慌张。和他相比,若宫就完全不是那么镇定了,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更何况犯了罪就应该去偿还不是么?这样下去只可能是罪上加罪,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斟酌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还是向员警坦诚罪刑吧。」
鸣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若宫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有些动摇,但这是不得不走的路。
「我……我会承认是我杀死了绢子,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里,少年唇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么?」
「……」
若宫没有回答,鸣海那双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双眼看了过来,是纯然的黑色。
「如果是自首的话,加上你的人品、绢子的恶行,还有社会上的影响,死刑应该是可以转为无期徒刑的。你想用这种方法……你想要用这种方法逃离我的身边么?」
若宫听到最后一句话,吃惊的抬起头来,完全没有想到少年居然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我只是……」
「难道不是么?你之前就提出要和我分手的事情,你已经对我把你当作父亲的事感觉到厌烦,甚至是恐惧了吧?你不是在和分开之后就积极的调查有关于我们家的事情么?这么说你也应该发现了我极力所要隐藏的事对不对?你也找了横田医生,所以说你应该十分清楚我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