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惊的路人纷纷回头。“不、不好意思,”车上的男人头发看上去很油腻,一绺一绺地搭在一起,皮肤粗糙、眼白浑浊,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刹车失灵了,没控制住方向……”“骑车小心点。”谢燃直视对方双眼,冷着声说。男人点头哈腰:“好、好的。”谢燃松开手,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逐着对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回过头。甘秋荔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小老板!你、你没事吧?怎么能徒手去抓车头呢?多危险啊!”“没事。”谢燃避开她,打开手掌给她看。他确实没事,只是掌心有点红,甚至没破皮。“没事就好,吓死我了。”甘秋荔捂着心口,“诶,那位客人呢?”站在他们身后的景暄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谢燃眼角余光循着那个肇事者离去的方向:“他可能见义勇为去了吧。”谢燃目送甘秋荔走进楼道,出手如电,提着程成后颈处的衣领把他扯回来:“你干什么去?”程成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对,怂怂地说:“跟、跟过去看看……”谢燃:“跟你妈。”程成:“我是在跟我妈啊……”谢燃被他噎了一下,提着他往回走:“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回家失了神的事情?”“……对哦。”程成愣了一下,很快有点沮丧。毕竟还是个学生,没遭受过多少挫折,这种超出他知识范围的“不能”让他一时无措。“你这两天总跟着你妈干嘛?”回去的路上,谢燃问他。“不知道。”程成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焦躁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也没其他事干,就随便跟着……谢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投胎吗?”“听说亡魂自己有投胎方法,你要是去不了,也可以找个鬼族领路。”谢燃说到这里顿了顿,“问我倒不如问问景暄。”“景暄是那个鬼大哥的名字吗?”程成突然想起来,“诶对了,大哥干什么去了?”“追人。”“……刚刚那场车祸难道不是意外?”程成的脑子到底还算好使,很快意识到问题。谢燃瞥了他一眼:“你不恨你妈了?”程成:“……”他无言以对。谢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快步走了。程成愣了一会儿才追上去。景暄未归,谢燃回到画室后打开灯,接着画那幅风景画。前一夜程成带着情绪回来,进门看见了画架却没仔细看画上的内容,还是第一次睁眼瞧谢燃画的画。闷头读了十几年书的小孩不懂审美,但画得像不像、舒不舒服还是看得出来的,程成当时就说:“谢哥,你画画真好啊。”谢燃没理他,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招牌。那招牌门口一个,客厅里还有一个,奇怪的是,这次程成顺着谢燃的动作抬头再看,看见的竟然是“红翎画室”四个字。他揉了揉眼睛:“……上次不是还魂么,难道我看错了?”“没有,”谢燃蘸了笔颜料,淡声道,“障眼法。”“……好、好高级……”“我这儿有普通客人来。”谢燃说,“你活着的时候要是看见放学路上有一家‘还魂画室’,会怎么想?”“会觉得老板是个神经病……”程成恍然大悟,“难怪要弄个假的——话说谢哥,我能问问……这个‘还魂’具体是怎么‘还’么?”谢燃画画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灯光照过他宝石般的瞳孔,程成忽地从那里看见一抹翡翠色的流光。——而后很快消失不见了。他被那样的色彩所震撼,一时间没能说出话。“你真想画画么?”谢燃的声音压得比平时低,听上去有种肃穆的郑重。程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我就是……有点好奇……”“行。”谢燃将画笔放下。他画的是油画,松节油的诡异香气此时幽幽地飘进了程成的鼻腔。刺鼻且提神。不太好闻。谢燃看了过来——“那我就给你讲讲。”……他花了十分钟,给程成说清楚了“还魂画室”的死人业务。程成听完没什么反应,好像被这个“亡魂还能再死一次”的操作给绕晕了,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谢燃也没管他,继续完善那幅风景图。正画着,感知范围内闯进了一个特别的存在。“你回来了?”谢燃将注意力从画上拉回来,偏过头,认真地问,“怎么样?”“确实是受人指使。”景暄的表情不太好看,“但我没跟到是谁。”谢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