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不愿回答,“说正事吧。”
“也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不适,今日他格外顺从她,有求必应。
“方才你问我为何对你道歉……”他低沉而柔和地开口,“其实三年前我就欠你这一句道歉,你因我受了太多的苦。”
周濛摇头轻叹,这样的话,即便在三年前听,她也不会感动,此刻听来更是毫无波澜。
“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样的大事,我怎会不放在心上?”
他轻声反驳道,或者说这并不是他的反驳,而更像是一声哀求。
求什么呢?大约是求她不要再这样拒人千里了吧。
他并没有再看她,望着前方的雪地笑着摇头,“若我真的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了,你觉得正常么?又或者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不怎么想,我不知道,”她的语气立刻冷硬了下来,但好在态度还算克制。
“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她又叹道。
她知道这是个死局,若只要她换位思考就能解脱,那该有多好。
“嗯,我知道,”他也很平静,唇角的笑意依旧温柔,顺着她岔开了话题。
“我听手下说,前几日你派人来找我了,抱歉,是我失约了。”
周濛依旧低着头,没有回应。
即便他换了个话题,这个新话题,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那个她派去找他的侍女回来以后,说留住在驿馆里的北燕王侍卫,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对她态度极亲善极奉承,还称呼周濛为“北燕的大善人”、“王上的恩人”……
好在那个侍女是从洛阳起就跟在荆白身边做事的,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知道的事情多而且心思稳重,要不然,这件事周濛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原来,在黑羽军将士的心中,她的风评早已一夜反转,从人人憎恶的红颜祸水,变成了所谓的“大善人”、“恩人”。
多可笑又多可悲啊。
她的品行、道德,与元致的关系,这一切原本是好是坏,在他的左膀右臂的手下人眼中,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对他的恩义,仅此而已。只要她愿意为他牺牲送命,她就会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女人。
她很厌恶这样对一个人独立人格的省略化和功利化的看待。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她不是他们的同族,与他的手下又鲜有接触,立场还曾经对立,所以,排斥是他们本能的反应,只能怪她与他的身份背景,原本就很难相容吧。
当年外祖母王念君与外祖父宇文冲也是这样,无论是宇文冲出身的宇文部,还是后来他拼死效力的北燕,都不认可王念君的身份,他们至死都没有一份受世人认可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