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话,宋凌就听不清了。七八月份正是盛夏时节,但宋凌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自己的一定是听错了,不然不会从一只温顺的兔子口中听到那样的话。风行,洛闻川是风行的人。宋凌看着自己手上的托盘,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总以为现实中商人之间的战争,无非是造谣,盗用公章,恶意竞争,没想到会是这样。两年,不,三年。怎么会有人愿意用三年的时间,来编织这么一张网呢。青禾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值得洛怀山如此大费周章。宋凌轻轻关上房门,就好似将那个完全不同的洛闻川都一并关在了其中。他该生气的,若换任何一个有气性的alpha,都会冲进去质问洛闻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选择了关上房门。午睡时间的病房格外寂静些,明亮的灯光把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没有一片阴影。就好似明晃晃,坦荡荡,血淋淋摆在眼前的真相。宋凌看着病区的大门,忽然觉得喉咙中有一丝腥甜的味道,他把治疗盘放在门禁的值班学生手中,然后仓皇出了医院。午后的艳阳还在烤着大地,宋凌额间出了汗,准确的说浑身都是冷汗。他看了一眼停在停车场中的黑色越野,然后选择走路回了家。他这样的状态,实在不能开车了。他走到二楼,打开自己的屋门,连衣裳都没有脱,直接躺在了床上。以往这个时候,等在家中的洛闻川会帮他脱去鞋袜,甚至会按着他的肩膀,说许多软话。一想到那样洁癖的人,会俯下他那高贵的身子帮自己脱鞋袜,宋凌心中就一阵恶寒。“谁会喜欢去做一条狗呢。”洛闻川冷漠的声音在宋凌脑海中盘旋,他想到在松县的某一晚,有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问他:「能不能只养一条小狗」。这个人,那样爱慕又渴望的目光,原来都是假的么。枕畔传来熟悉的信息素味,宋凌仿佛看到了在无数次易感期,想要对洛闻川做些什么,却只能戴上抑制环强压下冲动的自己。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因为喜欢而克制,因为爱护而屡屡不忍触碰,每每心动都只用朗艳笑意去遮盖心底的贪图。他喜爱并珍重着洛闻川。可是洛闻川呢。作者有话说:小洛本质上还是太自负了,做什么事儿都不吱声;感谢「陶伊顿」,灌溉营养液——洛少爷可真能耐洛闻川是怎么做到的,用那样真挚的语气说出假话,卑躬屈膝做着本来厌恶的事。“真诚,正派,拥有强大的自制力与同理心。”“肤浅,冲动,却又妇人之仁。”这两句话,怎么会出自同一个人之口。宋凌回忆起洛闻川在病房冷静分析着自己的模样,一颗心像被攥进了什么人的手里,用力掐捏着。他无法想象自己把这颗心捧出来时,对方居然是怀着审视与分析的态度,然后再做出最令他满意的回应。他记得初见洛闻川时,这人的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记得洛闻川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可有一天,他突然得知这些事都是刻意为之,是投其所好。是假的,是装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呢。宋凌哥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像一直鸵鸟遇到危机时猛然间束手无策。「权宜之计」,凌想到这四个字,眼眶突然烧的厉害。宋凌从记事起,很少有这样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刻,身为一个顶级alpha,他从来意气风发,迎着艳阳烈日,迎着风霜雨雪,站得笔直,行的端正。像凌霜的花,傲然的峰,从未有一刻失意,从未有一丝动摇。可是在今天,宋凌感觉到心口漏了风似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流出去。是什么?宋凌脑海中闪过洛闻川的脸,这个在雨天可以为了分房而睡哭一晚上,可以因为一点小伤就窝在他怀里,闹着要非要人亲一亲的人,居然是精心塑造出来的么。有什么东西渐渐在崩塌。是洛闻川,是他珍爱那个,可怜又可爱的洛闻川。宋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感觉到耳廓被舔了一下,宋凌才从梦中稍微回到了现实。“别闹了,闻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凌几乎顷刻间就醒了。醒来以后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环顾四周,哪里有洛闻川,只有一直正在舔着脚的黑色短毛猫。“你呀……”宋凌一把将小黑捉进怀里。小黑舔了舔爪子,看了宋凌一会儿,很是嫌弃的舔了舔宋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