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时,小孩的目光一点点地移动到他身上。
他笑道:“小娃娃多吃些,吃得白白胖胖的!不然你看看你自己,真是太瘦了,一刮风就能把你吹跑咯。”
陆观道像是忘了刚才的对话,他沉浸在吃得多能长高的话里头,一口一口地吞下烧饼。
一旁斐守岁插不进去话,独自一人收拾行李。
不花多少工夫,三人别了小庙。
临走前,谢义山拿出一把长香,点香在断臂的佛陀下,说是既借宿一宿,便是要还礼的。
还不忘关上小庙破旧的大门。
远远地走了,陆观道回首时依然能看到门后慈悲的佛。
没了池钗花,三人走上翻越山峦的官道。官道上铺了大小不一的石板,并不宽大,可供一辆马车行过。
并排赶路,越过两县之间的关口。虽说是关隘,但也仅仅一个半圆拱门,石头垒成。
一路上谢义山说了许多的趣事,都是关于海棠镇的。
说那海棠花的花期明明是在三、四月,可海棠镇的海棠能一气开到年末。一丛接着一丛地开,不停歇的。
镇子里的人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这事就一下在附近的州县传开了。
镇子的名字“海棠”,也因此而来。
眼下是深秋,路边的梧桐树没有声息般落着叶子,偶尔一两片掉在陆观道头上,他傻傻的不得知。
走去十天,翻过好几座山头。
三人都知道快到海棠镇了。
打眼看去,路边的梧桐树换成了海棠。海棠树密密麻麻地种在稻田两侧。
秋风呻吟似地飘到斐守岁身边,仿佛在迎接外来的客人。
斐守岁紧了紧衣领,与谢义山说:“再不走快些,我们又要露宿街头了。”
“不急不急,”谢义山拉着陆观道的手,一大一小荡着手臂,“我打听过了,海棠镇外有个阿紫客栈,整宿整宿的开,我们就算夜半三更去也不妨事。”
“真有这样做生意的?”
“一路而来,小娃娃都信我了,斐兄你还不信?”说着,谢义山一把抱起陆观道。
小孩子大喊一声,因视野变高,他不惊反笑。
老妖怪无语,只能跟在前头两个一惊一乍的人身后赶路。
走进稻田的小径。
田边种了海棠。
海棠淡粉的花瓣落在撤了水的河渠里,可惜无人葬花,只能干干地枯萎,变成烂泥。
斐守岁踱步注意海棠花,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察觉同类的存在。
海棠花贴在风里头。风飞起来,它们也就一起在空中扑腾翅膀。
傍晚雾气渐浓,微微湿润的行囊沾上一两片海棠花,随着旅者一同远行。
谢家伯茶跑了好久才跑累,他与陆观道站在田野的另一边朝斐守岁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