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您的刀,可还在陛下胸口插着呢!您率兵自城外闯宫之时,一路商户百姓,可将您的一举一动悉数看在眼里!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还不愿承认吗?”
“你!”
“你口口声声言陛下有难,敢问陛下所遭何难?证据是何?何人传信与你要你勤王襄助?是皇后,还是太后!难道要凭一道莫须有的揣测不成?”
“你……”
张大人指着季珣,双目欲裂,青筋暴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最后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血珠牵落在他的胡须之上,淅沥在沉淀着木色的地板。
“臣辅佐陛下几十余年,何不忠心?怎容你随意安插罪名?毁我一世英名……”
季珣提到过一路的商户百姓。
她不由想起在宫城外看见的那些人。
那些人分明不是普通的百姓,可既然皇兄率先提及,便是他安插的人。
他有宫城内禁军调动之权,那么在长街上的人,当是禁军。
厘清这一点,她大抵猜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张大人的话是不错。
他并非世家出身,早年间乃是由陛下一手看重提拔,自然也对陛下忠心耿耿,同时,也曾忠于陛下信赖的叶家。
可后来,叶家遭陛下忌惮,渐渐偏向太子,便冒出了个屡次为难她的张芸芝。
所以,张家应是早对陛下卧床不起生了疑,已经倒向了贺皇后。
在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下手之后,终惹得季珣忍无可忍,从而成为了祭他登上龙椅之前的山重水复(二)
她甚至不敢再往下细想,只觉得自己先前的心思在如今的情形之下实在太过可笑。
“张玄,你可认罪?”
季珣形容哀痛,这痛却不达眼底。
“哈哈哈!”张大人仰天长笑,甚至笑出了两行浊泪,“认罪?臣有何罪!臣接过密令,率兵来到这养心殿时,陛下已是昏迷不醒!待臣醒来,那刀已然插在了陛下胸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定是你!竖子!在养心殿之中下了什么迷药,以至于我刚入其间,便昏厥过去,反遭你栽赃陷害!你身为国储,这天下早晚会是你的,你又何故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贪心不足!”
听见这话,季珣蓦地冷笑出声。
“张大人身居朝堂数十载,难道不知说话要讲实据?若孤在养心殿中下了药,那贵妃娘娘为何安然无恙,反倒成了你弑君的人证?”
叶贵妃颤抖不停的肩骤然一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持盈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前,迎上季珣的目光。
“她看见便是看见,没看见便是没看见,你不要逼她。”
张玄见叶贵妃处似有转机,忙抓住不放。
“臣既有天大的胆子弑君,自然不会心软放过这个女人!可她如今还安然活着!”
“是啊,张玄大人。”他自唇边溢出一声轻蔑的笑,轻描淡写道,“她如今活着,自然是因为她那时机警,躲了起来,却在暗中窥见你所做下的一切,否则,她也该被您给杀了。”
他在威胁贵妃!
他三两句话间便已编好了说辞,依他话中之意,她若不按他的意思行事,便也会变成一具尸首。
“叶娘娘,您可瞧见了吗?”
他软下语气,好似真正拿她当尊长一般对待。
叶贵妃猛地回过神来,却只躲闪着众人的目光,良久,喃喃道:“对,本宫瞧见了。那时他破门而入……他一脚踹开了殿门……本宫听见响动,忙躲进了空置的柜中,自缝隙处窥探。谁料,谁料待他拐至陛下床前,竟……竟向陛下举了刀。”
持盈默默看着她。
她虽是受了大惊吓,可断断续续间,竟将季珣所说之事严丝合缝串了起来。
“很好。”季珣赞道,“叶娘娘,还望您能将方才所言写成一纸证供,有朝一日,亲自宣读于堂前。”
叶贵妃胡乱点了点头。
“呸!愚蠢妇人!”张玄朝叶贵妃和持盈所在的里间狠狠唾了一口,“妇人!误国!纵然你们沆瀣一气,总还是有法子!对,对了,验尸!验尸!一验便知陛下是因何驾崩!”